在嬴政的心里他不过是一个狗奴婢而已,也正是因为在嬴政的心里,赵高不过是一条狗,所以他今日才会有这么大的怒气。
因为“打狗还要看主人”。
说的更加明白一些,嬴政在一统天下之后,在掌握了天下的权力之后,已然不在乎所谓的“规则”了。
他觉着自己想要赦免赵高就可以赦免赵高,他觉着自己和那些昏君暴君不一样。
但问题是——
在本质上,他们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宠幸自己身边的奸佞,从而忽略了“公平”这两个字。
秦国用一百多年的时间立起来了“秦律”的牌子,从而让朝中的大臣们也好,国人也好,其余地方的黔首也好,都觉着“秦律”是至高无上的。
可嬴政硬生生的把这个牌子给砸碎了。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同样是这样,嬴政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事情。
这也是为何后来项羽刘邦、诸王谋逆的时候,秦国似乎没有抵抗能力的原因之一,因为秦国的招牌在“士”与“贵族”的心里早就碎了!
碎在举着秦律至高无上,但却多次宽恕放纵赵高罪行的时候。
碎在举着秦律至高无上,但多次放纵胡亥罪行的时候。
碎在不允许秦国的老秦人经商,但却多次赞赏蜀中一个寡妇经商,并且将其接到了咸阳城的时候!
碎在了对待六国贵族十分友好,但却对真正打下天下的老秦人没有特殊待遇的时候!
有些时候,牌子的碎裂并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多年累积的。
当所有老秦人终于失望透顶,当以郡县制治国后依旧启用六国贵族,让他们看到了机会,当秦始皇帝在途中暴毙且没有立下太子的时候,当大兴土木的时候,当这辆战车再也跑不动的时候。
六国贵族们终于看到了机会。
六国黔首们也终于无法忍受。
秦国的国人和贵族们也早已经对秦王室失望。
于是,乱世再起。
嬴政站在那里,声音低沉而又冷漠:“赵高多次有罪,依照秦律杖责八十——”
“拖下去。”
声音简洁有力,没有丝毫犹豫。
他看向陈正:“陈相,你以下犯上,又该当何罪?”
陈正站在那里,神色不变:“依照秦律,以下犯上,当诛。”
他站在那里:“所以臣来了。”
嬴政的神色再次变幻,他看着陈正,最后声音几乎是从喉咙中憋闷出来的:“好,好一个以下犯上当诛。”
他闭上眼睛:“念在陈氏上下五代的功劳之上,朕不和你追究。”
“但这丞相的位置,你做不成了。”
“回官渡去吧。”
一锤定音,嬴政将陈正的路给确定好了。
放官归乡!没有任何的加封!这对于权倾朝堂的陈氏来说已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了。
但嬴政没有从陈正的脸上看到丝毫的不满,他只是站在那里,而后躬身行礼。
“臣”
“遵旨——”
陈正将腰间的印鉴、头顶的官帽,身上的官服全然褪去,而后整理、叠放在地上,而后再次行礼。
再然后——
他转身离去。
背影洒脱无比。
他本就不属于这一片官场,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做了这几年的丞相,今日他离去,也算是随了自己的心意。
陈正走的潇洒无比,嬴政坐在那里神色更加阴沉。
韩非、蒙毅心口发苦,他们没有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尤其是韩非,眼角发红带着泪水。
他觉着是自己害了陈正,若不是他,陈正怎么会来到宫中,被迫和皇帝起了冲突?
怎么会最后被放官归乡?
他不由自主的落泪,心中却下了一个决定。
官场不适合他,尤其是这个时候已然不将秦律、不将“律法”当回事的秦国官场,他也要辞官。
便回乡做一个富贵闲人吧!
一场秋雨一场寒,始皇帝六年的秋天很快就过去了。
咸阳城的人、天下的人都听闻了一个消息。
陈氏第五代嫡长,左相陈正,被罢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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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是必定的,哪怕我都无法决定的一件事情,当我将陈正的性格塑造成嫉恶如仇、不懂官场的时候,就注定了今日这一章、这一件事情的发生。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当初诛杀赵姬的时候,那个时候同样是陈正想要拔剑诛杀赵姬,但被陈仲阻挠了。
今日和那一日,有什么不一样呢?
一切,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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