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襄王十年春,右相国陈慎上书告病请求还家,上三拒之,遣太医令前去为文安君治疗,太医令回来之后说文安君的身体是因为劳碌过度导致的。
他不知道。
陈守微微叹气心中感慨,寡恩最是帝王,但同样念及旧情也是帝王啊
他俯首行礼:“臣代陈氏,谢过王上。”
陈守摇头叹气:“好了,不必装模作样了。”
他的父亲拉着他的双手,让他一定要提防陈氏,避免如同齐国那般的事情发生。
嬴稷站了起来,走在这宫殿中,他的心绪十分复杂,觉着自己有些无颜见自己的老师了。
“陈氏也没有完全的远离朝堂,而是蛰伏了起来。”
或许,人在害怕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什么事情偏偏会发生吧。
之后再收回权力的威胁就太大了。
“既然如此,何必留下呢?”
“王上觉着陈氏的这个提议,是否合适?”
所以,要现在来。
但在提防的同时也不必害怕。
赵国,邯郸城。
一阵脚步声响起,陈守走了进来,第一眼他看见的就是坐在那里假装自己很忙碌的嬴稷。
然而身上有重担在,不能轻易离开。
“昭儿也会请辞司寇的位置,表明自己想要周游列国,完成我父亲未曾完成的“著书立传”,这是要完成先祖遗愿的事情,所以希望王上能够同意。”
“之后,历经孝公、先王、王上三朝,爵封安国,更是军功抵达二十等,封彻候。”
无论朝代更迭,再也没有人能够触动陈氏的存在了。
陈守继续说道:“大兄唯有两个孩子,一个昭儿,一个方才出世的孩子,昭儿只能离开,而那个孩子不能够离开母亲,所以便一同离去。”
嬴稷微微点头,声音有些沉顿:“文安君乃是秦国之柱石,身躯出现问题,孤一定是要关切的。”
所以,要收回权力,但要在陈野、陈慎、陈瞻三个人其一活着的时候。
嬴稷允许了。
而坐在书案后假装自己忙碌的嬴稷有些心慌,他低着头看不清大殿中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的陈守站在那里是在思考什情,他只是听到脚步声停止后再也没有响起。
日后自己的这位弟子也会和先王一样么?
他看向嬴稷:“我和五弟就不说了,我们两个留在咸阳,孩子自然也会跟着留在咸阳。”
王再三挽留,终究不得。
若是继续这般劳碌下去,恐怕会影响到他的寿数。
“至于所谓的失去,陈氏并不在意。”
苏秦瞥了一眼张仪说道:“你觉着陈氏败落了?”
司寇陈昭请辞,言当年安国君陈野离世的时候曾经遗憾于自己未能著书立传,他身为陈野的孙子,需要完成自己大父的愿望,所以想要周游列国。
“但老师和武安君的孩子就不必留在咸阳城了。”
他的语气脱离了方才的疏离,重新变成了嬴稷熟悉的样子,他笑眯眯的说道:“王上应当是看到了大兄的奏疏吧?”
嬴稷洒然一笑:“这可不是孤的诏书,你瞧瞧这是谁的诏书?”
因为陈野已经故去了,陈慎的身体不太好,陈瞻又是一名武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战死沙场。
从此之后,只要秦国还在,官渡便永远是陈氏的官渡。
他担忧的是陈氏的之后。
“我不是昏庸的君主,也不需要陈氏留下“质子”才能够放心。”
他看向陈守:“只是我想知道,陈氏真的甘心么?文安君真的甘心么?”
陈守笑着,说出的话语却如同刀子一般锐利:“王上真的觉着大兄是“病重”么?”
陈慎请辞的时候人们还没有看出来什么,而当陈昭也请辞的时候,人们终于从中闻到了些许“味道”,那是一种错过了“大战”的惋惜。
对于他们来说,“陈氏”便是“国君”。
“请坐。”
文安君、右相国陈慎第四次上书告病请求还家,归于封地,秦王嬴稷终于允许了。
昭襄王十年冬,在右相的位置空缺了小半年之后,嬴稷下诏书,进张仪为左相,迁苏秦为右相。
而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的嬴稷再也没有理由挽留陈慎了。
“我们知道这不是王上的意思。”
听到这里,嬴稷猛的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惊讶,他没有想到陈氏竟然能够知道这件事情
陈守继续说道:“大兄会告病,再过两年,等到张仪能够接受他的事务的时候,就会上书启奏回封地。”
而虽然安国君府、文安君府依旧在那里,但陈氏的弟子已经大多数都离开了咸阳城,回到了他们的封地,官渡。
苏秦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焉知这不是安国君一手安排的呢?”
他的声音轻柔,在回忆着往昔:“而今时,陈氏一门三封君,三师三公之中更是占据了一半之数,这样子的辉煌,古往今来有哪一个家族能够达到呢?”
他摇头轻笑:“这恐怕也是安国君想要看到的吧?”
说完这话后,他坐在书案后,看着手中的奏疏,脸上虽然依旧平和,但眼眸深处却有一抹愧疚,手中忙碌着不知道什么事情,只是来来回回的放下东西再拿起来。
昭襄王十年夏。
太尉陈瞻告病,言明自己的身体无法处理太尉的事务了,希望嬴稷能够允许自己将一部分的事务交给军司马白起处理。
“不,不是一门三封君。”
陈守神色不变,他知道这是这位君王的最后试探,只是笑着说道:“陈氏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当初父亲不过是一个乞者,后来遇到了商君才得以青云直上。”
昭襄王十一年春。
“上有太尉、太师两位在朝,中间有陈氏的无数门生学子在,而后还有官渡作为封地托底。”
其上写明,封陈守为官渡君!
犹豫了几下后才看着那内侍:“快请。”
“孤已经派遣了太医令前去,一定能让文安君康复。”
他不知道日后的嬴稷是否会变成嬴驷那般样子,但此时的嬴稷显然不是那个样子的,他会因为“陈氏”忠诚却被瓦解而感到愧疚和尴尬,会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这个老师而装模作样。
陈守看着嬴稷:“父亲在世的时候曾说,陈氏所求的不过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问心无愧于己罢了。”
“富贵乃过眼云烟。”
台下那人一脸尴尬的说道:“王上,陈氏没有离开秦国,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封地官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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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襄王十一年,陈氏往官渡,自此,官渡陈氏以立。”《华夏书·官渡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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