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祈不想说。
可是对上妈妈那双荒芜的眼睛，他那些丑恶的心思无所遁形。
姜祈小声说，“因为我嫉妒啊……因为愿宝体弱，妈妈总是偏心她。我心里觉得不平衡，就想欺负她。”
听了这话，宁乐深吸了口气。
所以，这场悲剧，从头到尾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数不清的自责几乎将她淹没。
宁乐承认自己确实偏心姜愿，可是她自问自己从来没有落下过对姜祈的关心。
送给孩子的东西她从来都准备两份，姜愿有的姜祈也会有，无论是姜祈生病还是心情不好，宁乐多累都会上去关心。
她问姜祈，“我是母亲，按理说我不该说这些话，可是你既然怪我偏心，我也和你好好扯一扯。”
“我确实对愿愿偏爱些，可是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姜祈沉默不语。
“当初怀她的时候，因为我没有察觉还忙着工作，所以才导致她体弱多病……当初的她像个猫崽，小小的一团，在保温箱里住了好几天才活下来。”
“我对她太愧疚了，所以总想着疼她些，再疼她些……听了这些，你是不是在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生病是她活该，怪我，怪她命不好？”
姜祈流着泪摇了摇头。
可是不可否认，他之前的很多次都那么想过，所以他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宁乐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可是不止因为这些啊。我告诉自己很多次不要偏心，我要对我的孩子一视同仁，所以我很努力地去关心你……可是你当时是什么反应？”
宁乐嘴角勾着，眼睛却在流泪。
她问，“小祈，你都忘了吧？”
“你嫌我烦，问我能不能少管你一些；你明知妈妈和老宅的人关系很差，他们经常欺负妈妈和妹妹，可你总是视而不见，亲亲热热地和他们要好。”
“我只要有一点不舒服，愿愿都会很着急，还会迈着小短腿为我端水送药……小祈，妈妈确实是你的母亲，可是我也是一个人啊。”
“一个孩子对我亲亲热热，一个孩子对我冷冷淡淡……我偏爱愿宝一些，难道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吗？”
宁乐的话把姜祈上一辈子的遮羞布彻底扯下。
那时候，他只怪宁乐偏心，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也有问题。
这一世的他看得很清楚，宁乐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偏心。
而且小时候的他不知是不是被那些流言蜚语影响到了，对宁乐好像并没有那么尊重。
宁乐乃至其他人偏心姜愿，都是姜愿自己挣来的。
他讨人嫌也是自讨的。
宁乐的情绪忽然又有些崩溃了，“既然你怪的是我，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啊！那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一辈子就想得到亲情和疼爱，你为什么拿刀往她心口尖上戳啊？！”
“我当初就不该认识姜秉川，就不该生下你！你们都是讨债鬼！”
纵使姜祈做了很多心理准备，还是被宁乐的话伤到了。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痛哭，“妈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什么都改！”
看他这样，宁乐的表情忽然又冷静下来。
她摇了摇头，“太晚了，我们都死过一回了，哪里是一句你会改就能消磨掉那些东西的？我们母子到底还是缘浅。”
姜祈猛地瞪大眼睛，表情茫然无措，“妈妈……什么意思？”
宁乐躺在床上看他，表情倦懒，像是累极了。
她闭上眼，“什么意思……我不想做你的妈妈了啊。”
姜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要妈妈，不要和我开玩笑。你永远都是我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