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面空空荡荡,就只有一个全身湿透的另一个我,拿着和我一样的篾刀,朝着我砍过来。
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已经做好了掉头就跑的准备,我宁愿转身去面对鱼塘里的小女孩,也不愿意面对这个家伙。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我没有兄弟姐妹,更加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而且眼前的这个我,脸上的那种诡笑,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表情。
还好我没有进门,否则的话我很可能就出不来。我几乎没有多想,转身就跑。
我逃跑的方向是大伯家,大伯家和我家就只隔了一个院子,没几步就能跑到。只要把大伯叫醒,我就能多一个帮手。可是我刚跑出几步,我就意识到,我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谬。
大伯身上有五体投地的咒,这个时候的他应该还在爷爷的坟地那边跪着。家里面应该只有伯娘在,惊动她于事无补。于是我换了个方向,往村头那边跑去。我是从那边来的,说不定能碰到张哈子。
我一边跑,一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嗒、嗒、嗒、嗒……”这是我泡在青石板路上,鞋底和石板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就只有我这一个声音,看来他没有追上来,这让我放心不少。
我刚松一口气,耳边就出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陪伴了我二十四年,就算是在梦中,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那是谁。因为,这个声音就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听见背后自己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是在听我的脚步声吗?”
“啊!!”
我吓得抡起篾刀转身就是一顿乱砍。可是,我除了砍到空气,什么也没有劈到。
我停下来,因为害怕而呼吸有些混乱,我喘着气看着眼前漆黑的村子,寻找着那个家伙的身影。按理说,我刚刚的动作足够快,快到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能够做到那么快,或许,这就是人的本能。如果有人真的站在我的背后,我相信,他肯定是躲不过这一顿篾刀的劈砍。
我左右看了看,除了别人家院子的围墙和院门,就只有一条幽长的村道,前面漆黑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一个脑袋突然出现在我的肩膀上,他带着诡异的微笑,眼睛斜斜的看着我,轻声道:“你是在找我吗?”
这是我自己的脑袋!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提起篾刀,使劲儿去拍打我的肩膀,却没能拍到那颗脑袋,而是差点把自己的肩膀打脱臼。肩上的痛楚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整个手臂都开始发麻。
我继续往前跑,跑着跑着却发现,我竟然又回到了自己家门口。这时我才意识到,在刚刚转身胡乱一通劈砍的时候,我已经掉了个方向,我以为我是在往村头跑,结果却是在往我家跑!
怎么办?
我想要转身,但是我已经没有了之前转身一顿胡砍乱劈的勇气,我害怕我一转身,就看见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害怕他对我说,“你是在找我吗?”
我能看见我家的院子,院门还打开着,还是我刚刚推开的,从门框里看进去,视线所能看到的院子里面,并没有他的存在。
进去还是不进去?
我几乎没怎么思考就选择了进去。
因为不进去的话,我完全没有勇气转身。我的脑海里已经形成了一幅画面:他就站在我的背后,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脸,手里举着篾刀,只等着我一转身,就给我咔嚓一下。
再说了,进去之后,我可以冲进我的屋子里去找陈先生。我在离开村子的时候,陈先生说了,他会在村子里照看一下,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那么,我相信,他现在应该还睡在我的床上。只要我跑过这个院子,冲进我的房间,把陈先生叫醒,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我鼓足动力的冲进院子,还没等我跑出几步,我就听见背后院门“啪”的一声,被关上了。我吓得原地跳着转过身来,篾刀被我紧紧握在手里,只要稍有不对,我就会立刻胡劈乱砍。我没有看见他人,院子门也只有一扇被关上了,另一扇还打开着,紧紧的贴着墙面。
难道是风?
我刚这么想着,开着的那扇门就自动缓缓的离开墙面,看样子是要关上。我犹豫着是不是要跑过去把门先用砖头撑着别关上,可是脚刚迈出去一步,我就给收了回来。
因为我看见,在那扇门板的后面,贴着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带着诡笑面容的我自己!他的后背贴在门板上,门板关上的同时,他跟随着一起转动,就好像是完全贴在门板上一样。
院门被彻底的关上,他从门板上跳下来,诡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从容不迫的拿起门栓,从门的右边插进去,把门给拴上了!弄完这一切之后,他转过身来,用一种窃喜的微笑对我说:“好啦,这下你跑不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