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伦被捕已经过去三天了,待在“且听风吟”的张汪洋整天魂不守舍,心事重重。
为了给他安置好,古月特地让老王给他做了伪装,从脸部的整体出发,完完全全弄出了一个和张汪洋不同风格的大叔出来。
这样的神乎其神让张汪洋叹服了好久,可是三分钟热度过了之后,他又开始想要上蹿下跳,尤其是看到黄有为的通缉令被撤了之后。
“是军统的人做的么?怎么没人给我的也撤了呢!”
老王给他安排了端茶送水的工作,主要也是避免他太闲了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过,做事的时候张汪洋还是很认真的,也算吃苦耐劳,这点让老王有些意料之外。
“我是个穷学生,当邮差之前一天打了好几份工才能勉强维持生活,这些事都算不得什么。”
既然张汪洋在这方面不会露出马脚,老王也就没太在意。
一大早他便开始化妆了,为了登台做准备。
“王哥,我也看您画了几次了,真的是好厉害,本来以为这是你们这个行当所必备的技能,可我仔细观察过,其他人并没有您这么神!只是简单几笔就改变了您的脸型和风格,尤其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大美女无疑!这样的技巧一定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对吧?”
老王又补了两笔便停下来看了看张汪洋的状态,一脸谄媚不外如是。
“你很好奇?”
“不瞒您说,我对画画还是很有自信的!您看了那天的报纸对吧?那个黄有为的通缉令就是用的我给的素描,不说一模一样,肯定也八分有余了!”
老王略微沉吟,回想着那幅素描,的确不简单。
“你是怎么画出来的?那人允许你照着画么?”
“哪能啊,那可是个军……咳咳,通缉犯!我是看了他一次,记下了他的神态样貌,事后照着记忆画出来的,不过我能肯定一定不会差太远了。”
听到这里,老王能感受到张汪洋的那份自信,而这样的技艺,也的确不简单。
“我这样的技法和一般化妆不同,可以更直接说成伪装。
而伪装,又分为三个层次。
最浅显的是通过外物的粘连,让原本没有某些特征的地方增加新的特征,譬如胡子,眉毛,头发,痦子以及疤痕。
这样的操作最为简便,也最容易上手,可若是被人仔细留意,排开那些不自然的地方,依旧很难瞒过真正的明眼人。
更进一步的伪装就不止需要外物,还需要配合绘画的技巧,把原本因为增加了某些特征而显得突兀的地方修饰一下,让增加的特征不再突兀,同时也要在没有增加特征的地方进行修缮,让整体风格一致。
譬如你的左脸有痦子,这一块会和右脸那么相近么?又譬如胡子周边因为长期修缮的缘故,脸色会和没有长胡子的地方略微不同,而且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发明显。
但是整体色调和状态还是需要一个平衡,不然就是另一种突兀。
最后,最复杂的一种伪装要数换脸了……”
正听的津津有味,突然听到“换脸”二字,张汪洋忍不住叫出声来,随即立刻捂住了自己嘴巴。
老王也只是责备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继续说道,“所谓换脸和话本里的也不尽相同,其实就像是川剧变脸一样,准备了一个新的脸谱罢了。
不过,这个脸谱要好好贴合原本的脸型,在需要高鼻梁的地方进行填充,在需要宽下巴的地方也进行填充,目的就是让人的整张脸都换了一个风格,同时又不会显得突兀。
这种技艺比较困难,因为第一步就难于登天,那就是画出一张惟妙惟肖的‘新脸谱’。
但是这个技法相较于前两种,更为有用,因为你不仅可以掩饰自己的身份,而且可以冒充别人的身份了。”
听到这里,张汪洋的双眼中已经开始放光,“您……您是要教我这些么?!师父在上……”
作势就要跪下去,却被老王轻易托住了,“我没有收徒的打算,只是告诉你一点旁支末节罢了,这一门技艺不在怎么教,关键在于自己的悟性和练习,言尽于此,你如果真的感兴趣,就自己好好看着办吧。”
热情被老王顿时浇灭,不过张汪洋还是看到了一丝丝曙光,一丝丝专属于自己的曙光!
因为他认为老王之所以会特地这么说,就是看中了他自己的绘画技巧,而这样的技巧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真的画一张“新脸谱”出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不觉间这句古语在张汪洋的脑海中翻腾,结合自己此时的处境,张汪洋坚信这就是上天给自己的考验!
如果掌握了老王的这门技艺,日后对组织的贡献一定会与日俱增!
看着这张喜形于色想入非非的脸,老王摇了摇头,继续手上没有完成的工作。
街道上充斥了失望的人们,因为古家商铺已经于昨晚纷纷贴出了“岁末大促销”暂告结束的消息。
虽然是暂告,可这些告示里也没有写上年前到底还会不会有,就让昨天始终观望或者终于下定决心的人错失良机。
不过这些失望的人们很快被其他路人的喧嚣所吸引。
街道上出现了一波又一波游行队伍。
“又是罢工或者罢课吗?”
每个路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惑,可游行的人群里,有一些人的身份让他们不得不放弃这样的疑惑,转而更加不明所以。
因为有一个方阵里全是乞丐。
如果是话本看多的人,恐怕又会想到“丐帮大会”了。
可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季斯菲尔路七十六号。
和他们一样,还有三拨人也开始进发,分别是一群学生,一群西装革履的中青年以及一群年纪不小的老者。
这四波人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发,按照既定的路线朝着季斯菲尔路七十六号前进着。
只是他们没有吵也没有闹,没有横幅也没有口号。
在路人们疑惑的眼神中,这些游行队伍井然有序地前进着,没有任何停滞的意思,也没有任何人阻止他们的前进。
警察总局第一时间收到了各地分局的汇报,一辆辆警车呼啸驶出,在各地分局的人配合下,四波人都被警察们发现了。
可是,当他们看到人之后才意识到这一次事情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这个世道,如果有什么学生游行,动不动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之类的标语,警察们自然是首先要去遏止这些行为的存在,而且每一次都会造成不少流血事件。
可是,大部分情况下,也实在不能全怪罪这些警察的无情无义。
因为他们不动手,后面等着的特务和日本人就会直接开枪了。
这一次,警察们一听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人游行,顿时有些慌乱,不过在古绝渊的指示下,各大队分别前往了不同地方,他们首先要确认到底是什么情况,而古绝渊禁止了他们私自动手。
当叶振鸿赶到东边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眼了,因为那一群缓慢向他走近的,至少都是年过半百的老者,甚至有几个胡子雪白都没法利索行动的却依旧倔强地向前,只是他们不得不互相搀扶,手杖自然也离不开身了。
手下人比叶振鸿更茫然无措,所有目光都看着他,因为这样的游行队伍,他们都是仅见!
真的要动手打人么?那就是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