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那个老罗到现在还想着要保护你的身份,我也能体会到你们是真的干大事的人,那些你没法言说的事,恐怕就是真的开不了口了……虽然想不通你们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不过嘛,也不是不能完全不能理解。”
这短暂的对话后,二人回到了各自阵营。
“你……没什么事吧?”
“好吃好喝,还能看报纸,就是没睡好,心里的确记着事。”
老罗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和“藏锋”同志面对面交流会是此情此景,而且是这样一个问答,不过他能够确认“藏锋”同志没有任何问题已经是万幸了。
“那现在?”
“别急,我和他们聊几句。”
即使有老罗替他解开了绑在手脚上的麻绳,陈敬文也没有自己去取下头套,这个画面就有点莫名的喜感,古月暗自好笑却也没有戳破的意思。
“那位传说中的‘老大’,真不说两句话么?”
如此直接点名,古月意识到陈敬文多半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而他也从未指望过小五能滴水不漏,只是他相信小五不会真的亲口透露自己的底细罢了。
所以即使是此时此刻,陈敬文依旧只能猜而已,那就让他去猜吧。
“我们老大……偶感风寒……他嗓子不舒服。”
让一个实在人去睁眼说瞎话也是够难为秦海的了,不过就这么简单一句都结结巴巴,真的也像是假的了,更何况是假的……
“那可得多注意身体啊,这年头世道乱,想求医问药可得找对方向!”
“嗯?!”古月立刻意识到陈敬文话里有话,便让秦海继续当自己的传声筒。
“看来阁下深谙此道?不知可有良方?”
对于这么明显的怪异对话方式,陈敬文也没有任何反感的意思,“良方是需要千百年锤炼的,但是也得对症下药,咱老祖千百年的传承自然是瑰宝,却也需要与时俱进,说到底,还得看口碑和疗效,而最让人放心的,可不就是老百姓的口口相传么?什么方子真的对所有百姓都好,真的能治病救人,想必以阁下的耳聪目明,不至于听不清看不到吧?”
古月有点怀疑陈敬文已经对自己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这句话里也不乏特地点自己一下的意思,不过,解放区的事情,还真的看不到,都是道听途说不是么?
而同样的道听途说,“打土豪分田地”这事也从未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古月偶尔也会想一想,自己在共党那帮人眼里,其实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资本家吧?是不是也属于“土豪”这一分类呢?最后会不会也被“打倒”?
“听一听看一看的确必要,但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额,”秦海对于这种咬文嚼字的对话实在是很无奈,记了前面的忘了后面的,前后都记得却又忘了中间!
“视其所以,察其所由,观其所安,人焉廋哉?
今日有缘聚首,他日切勿相望,但有良方,阁下当知该送往何处,告辞!”
越说越玄乎,之乎者也都用上了,也难怪秦海头疼,不过古月这是要故作高深,不让陈敬文听出自己的语言习惯,反正就是要赌气一样让他继续猜。
但是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日后如果有需要,共党清楚在哪里能找到自己的人。
而这段特殊的对话,也让周边的共产党同志们摸不着头脑,其实他们中能听懂的也不多,就是老罗自己也只是一个七七八八,不过陈敬文懂了,他不由露出了微笑,尤其是那句“人焉廋哉”。
目送古月等人离开后,老罗让陈敬文一人和他进仓库说了几句便带着同志们走了,这样的安排让陈敬文莫名暖心,不过最让他开心的还是自己手里的情报终于送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小五一个劲对古月道歉,要是这空间足够他肯定会跪下。
“别太在意,那人可不简单,就算是我,也没法在他面前讨得便宜的,所以我们该庆幸,不太可能和这人成为敌人。
当然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可能和他打交道的机会还有,我可期待五哥你什么时候能找回场子哈!”
“如果他们真的打算和我们合作,能不能让我来当这个联络人?刚刚那个说话的是老罗,也算和他混了个脸熟,昨天还有一个和他有商有量的人今天没来,不过应该也是共党的头目了。
就是今天这事吧,我都看明白了那老罗是真执着,他们为什么会对放走的好汉的身份保护得这么彻底呢?即使是自己人也不公开?”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可能背叛吧,倒是无关乎信任与否,只是我听说共党的人有一套单线联系的方针,即使是上海地下党的书记,恐怕他都没见过咱们抓的这位仁兄本人,想必也只有这个老罗清楚了。
而刚刚我们特地给了那位仁兄头套,那个老罗也就顺势而为了,我估计他应该会谢谢我们才是。”
“看来这个骗子好汉真不简单,不然也不会有这种待遇了,他一定干了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吧?”
“这个自然,所以你最好还是别这么称呼他了,在他们的角度而言,或者说在咱们中国人的角度而言,他当得了一句‘民族英雄’!”
“英雄?英雄!老大,以后我们也可以么?”
“未必不行啊,就看咱们怎么做了。”
和小五的一脸激动相比,秦海就有点面露苦相了,不过他不说古月也清楚他想说什么,“以后几位哥哥都跟着五哥一起,多读读书吧!”
老二老三老四一听,心里五味杂陈,因为这事可不仅仅是秦海一个人犯难,他们统统都觉得不如去杀鬼子来的“容易”……
等所有人都走远了,陈敬文才慢悠悠独自走在了回去的路上,他首先去了酒店,在自己之前定好的房间里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随即退了房间坐车回家。
“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和小姐担心死了!”
“让吴妈都担心瘦了,罪过罪过!”
又是那种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和自家佣人大婶说话时那份亲昵劲直接就让后者的各种担忧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你这混小子!跑哪鬼混去了?!也不打声招呼,还还以为你被人抓起来了呢!怎么没死在外面?!还知道回来啊?!”
从二楼自己房间里走出来的陈焱章火冒三丈,很显然,他也是真的担心了。
“倒也和被抓了差不多吧,就是突然和人约了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出游,本来想着到了南京再给您打电话报平安的,结果半路火车被人给扣了,这几天什么也不能做,总算是放回来了,这不立刻就赶回家了嘛,一刻也不能再耽误不是?”
火车?这几天买车票的人里有没有陈敬文,陈焱章可是心知肚明。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戳破,只是在心里暗自盘算,这事恐怕真的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后出现的陈沁心听到这个说辞也是一肚子怨气,因为去火车站找人这事就是她亲自办的!
不过陈焱章没有说什么,她也不好多言。
“你们赶紧回房吧,我也洗洗睡了,回到家这一安心啊,就觉得特别累!”
陈府的这出插曲也算就这么结束了。
不过,稍晚点之时,陈沁心敲开了陈敬文的房门。
“敬文……哥,你喜欢做什么,想做什么又在做什么,我都可以不去问更不会去管,不过,能不能求你稍微考虑考虑,别让义父担心呢?”
这一脸的认真,陈敬文读出了很多东西,“好的,我记下了。”
用微笑和自己妹妹说晚安之后,陈敬文的心里不由在想,“这丫头还是这么藏不住事啊。”
不过这一次,似乎又有些和从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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