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到惠州时间比想的快点,最后这段路大家走得过于急切。惠州说是州,不过是个小城,贵在山清水秀,苏轼进城的时候,知道消息的当地文人士子都来相迎,苏过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沿路不愿透露自己行踪。
惠州知州詹范把苏轼安排住进合江楼,这楼是惠州拿来接待高官的,有点不合规矩。苏轼实为囚徒,他被贬为宁远军节度副使安置惠州,敕令还严禁他参与地方事务。
苏过赶紧推迟,杨元奇在路上就和他有过商议,来惠州买个院子就是。
这时候,苏轼出来谢过詹范,直接同意入住合江楼。旁边杨元奇眼中闪现悲切。苏轼拍了拍杨元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必小儿女作态。”苏轼住合江楼就是不想再麻烦杨元奇,要不,这找院子打理好怎么都又是十来天。
詹范过来和杨元奇见礼,作为嘉佑进士,官职资历都远胜杨元奇,但他却赶着先做揖。正如杨元奇所说,这一趟太多士林中人会以另外一种眼光看他。杨元奇千里送自己的先生,太契合文人墨客的心中的憧憬。
……
晚间,杨元奇喝得烂醉如泥,到了岭南他没有喝过酒,这一次他们彻底放肆一会。
王朝云本来还想劝着两个人,苏轼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杨元奇回了一句“不胜人生一场醉!”王朝云眼圈红了红,就此作罢。李清照这次没有多喝,因为张小娘在旁边说了句:“看着你元奇哥哥一点,他心里有些堵。”
一晚上,杨元奇和苏轼什么都没有聊,就是拼命的喝酒,喝多了怕话出口更是令人难受,干脆不说,喝就是!杨元奇敬苏轼一杯,两个人就一口喝一杯。苏轼还他一杯,两个人还是一口一杯。所有的话仿佛都在酒里。这一路行来两人之间说得太多,今日却彼此未提一句江湖再见,或许他们两个内心隐然都觉得,这一别也许再无相见可能。
晚间,张小娘和李清照守在杨元奇身边,这时候的杨元奇醉的说话都有些糊涂,躺在床上喏喏念着李白的《江湖行》“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或许情谊最美的样子就是相忘于江湖吧。
张小娘摸了摸杨元奇的额头,有点烫。张小娘把了下杨元奇的脉搏,赶紧说:“清照,你看着他点,我开个方子找人熬点药,他一路看似开心,内心其实郁结。今晚上喝得太猛,身体有点撑不住。”
杨元奇这时候死死拽着张小娘摇头:“让我好好睡会就是,不要去熬药,会惊动他们,明天早上我们早点走!”自己的狼狈自己看着就好,不能让苏家有人看他,那样苏轼才一辈子都安不下心来。
张小娘有些慌:“这……你……”
李清照潸然落泪:“元奇哥哥,你别这样,你要有事情,大家就更寝食难安的。”
杨元奇摇了摇头:“我自己身体自己知,睡一觉就会好。再说,就算有事,明早我们离开再熬药一样。”
张小娘想了想,现在应该问题也不大,自己看紧就好。只得说道:“那清照你去弄些温水来,我给他先用针,然后擦拭一下。”
李清照听着赶紧点头。
张小娘反手握了握杨元奇,语气坚定的说道:“我喊朱武去准备些药,一会要是压不住你的烧,那还是得马上用,你得想想你家人。要是撑得下,倒是可以明天离开后再说。”
杨元奇点头。
这一晚倒是没多大事,倒是把张小娘和李清照累得够呛,张小娘还好点,李清照大娘子做久了,什么时候这么照顾过人来着。
张小娘的手被杨元奇拽得生疼,特别前半夜,那会子杨元奇醉得又狠,张小娘一应承他不去煎药,他整个人就迷糊,似乎张小娘的手就是他能唯一出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