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出言安慰,哪里曾想沈窕居然说道:“如果按照林子桐的逻辑,朱彤云这样好骗,不过三言两语就将朝廷的官阶权力给让给了自己的男人,那以后要是她爱上的夫君是个心怀不轨之人,那业州金商馆岂不是就玩完了?”
她的话,让周梨想到这业州的金商馆到了林子桐的手里后,的确是比在朱彤云手里时候要好许多。当然,这前提是先排除他故意任用林家人到治下各县城,引他们犯法。
不然的话,他这个‘金商馆馆主’,是做得不错。
可林子桐到底错了,纵使他真有什么大才,但性子过于偏激,即便是没有惹下这么多大案子,周梨也不敢任用的。
只是如今对于他的罪责,竟是不知如何定夺才好?
沈窕见她为此伤神,便劝着:“先不想了,兴许明日商连城就来了,到时候甩给他就是了,反正咱们负责冲锋在前,他在后面善后。”
此话有几分道理,加上本就因为大半天的忙碌心神疲惫的周梨,索性就悬着早睡了。
翌日一早,本地守备将军来城了。
显然封城之事,他也收到了消息,所以天一亮就立即赶进城来。
他来了正好,周梨直接让人将人给拿了。
出租守备军,胆子不小啊!今日是租给林家等人,往后谁知道他是不是要租给叛军呢?
所以这种为了钱财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周梨是不敢留的。
然后暂时提拔了原来的一个副将作为主将,领着五千守备军队,去往七岔岩。
说起来,周梨对业州的官员自然是不熟悉的,但这人是林子桐推荐的。
林子桐这个人,罪恶滔天,这点是没有办法洗白的,即便他所做的这一切,目的都是想报答周梨的恩情。
但是明显行事方法不可取,周梨可不敢姑息他,不然那就是纵容,让更多的人以之效仿。
所以林子桐推荐的这个人,她也提前让乾三做了调查,的确是可用。
至于赵立,便算他个将功赎罪,而且以往也做不得主,不过是听命于自己的上司。
但是他也可以拒绝,如同周梨提拔起来的那位临时主将一般。
只不过他没有,所以周梨自然是不敢将他放远去,还是要在跟前看着才好。
安排了这些,下午也是让人将这朱彤云母子俩给埋了,总不能一直让人待在那林家祠堂里。
没想到这动朱彤云的时候,竟然意外发现这林家的祠堂,竟然整个神坛连着后面涂着黑漆的排位,竟然都是纯金的……
少说,是上万斤了。
难怪那林家老太君将这里头的祖宗们都视若宝贝,感情是原来她爱的是这一堆价值连城,数不清的金子啊!
与此同时,周梨也从左云薇口中得打探到了她父亲左将军留下的那些财宝。
而左云薇在得知朱彤云惨死后,看林子桐就如同看怪物一般,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爱慕之心。
反而觉得此人恐怖不已,万幸他没有娶自己,不然自己连去白石矿山挖矿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她没这么好的运气被安排去白石矿山,而是去了乌鸦山的石碳矿洞里,从此以后那身上唯一白的,便只是两排牙齿罢了。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周梨在任命了温修允为业州金商馆馆主后的第二日,商连城的大队人马就浩浩荡荡进城来了。
他们沿途三姑县,在那边帮杭县令一起处理案子后续,所以才来得晚了些。
交接一天,周梨便又继续启程,去往她的故乡芦州。
她不知道的是,她在绛州时候发回去的信笺,早就已经到了朝堂上,且得到了准许,所以朝廷又派出了更多的官员代天子巡游,只不过权力无周梨这般大。
除了白亦初。
虞城之事在一个月前终于得了个结果,如同姜玉阳所计划的那样,这样的大家族,从外攻是不可取的,如此劳民伤财不说,且短时间里还达不到预想的要求。
所以只能从内部开始先腐烂起来,等到只余下这一层空壳,几乎没有费一兵一卒,虞城便拿了下来。
从此以后,便没有什么虞家了。
只是这事儿周梨看来,是不费一兵一卒,但是实在费脑子,擅长运筹帷幄,最后还得有耐心。
因此对那姜玉阳也是佩服不已。
而虞城之举得到了完美的胜利,也算是有了这个先例在前,所以对付河州,仍旧是姜玉阳的活儿。
如此一来,白亦初这个大将军可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了,所以只将那擅长水上作战的谢离枯留在此处,便命白亦初为这巡抚官员,也代李仪这个天子巡查各州府。
所以此时此刻的白亦初,接到了圣旨,已是卸甲收起了长枪,如同周梨一般乘着一辆马车,成了一名儒商,如今正缓缓地行驶在青州正在新建的州道上。
确切地说,他正要离开青州,到往吴州去。
算着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和周梨能在老家芦州遇见的。
原本他是在竭州一带,毕竟竭州紧靠着河州,然得了这圣旨后,他便顺势从竭州如青州。
以这青州为起点,但哪里晓得,这青州乃韩家故地,多的是杏林医馆。便是如今的杏林馆,也是这青州韩家子弟居多。
而且馆主贺知然贺神医,即便他不姓韩,但却师出韩家,自然也是韩家人。
所以这青州韩家为了以免拖贺知然和韩知意的后腿,所以行事是十分的小心谨慎。
也是这般,不管是白亦初走在青州城里的大街小巷,或是那治下的乡野药园,都没发现什么冤案。
当然,各种层出不穷的案件是有的,但是青州的官员们都以这韩知意贺知然为荣,坚决不愿意成为他们的累赘,更是考虑到了韩知意娶了天子的妹妹,因此案子是十分公正,不曾留下个什么把柄来。
倒是十分替青州争了一口气。
所以白亦初也就没在青州多待,也觉得这青州,配的上这个‘青’字。
如今的他,正是在青州与吴州的两处交界,而在往北上走个十来里,又是青州吴州同澜州的界限。往下十里则又与芦州安州接壤。
所以可想而知,这一处小城镇是多么热闹了,且此处的水域发达,阡陌交通,因此汇聚于此的商旅是数不胜数。
也是如此,造就了小城镇超越本身的繁华。
天色刚落,新年的炮仗声还没响起,那河面上密密麻麻的花船便先扬起了红红的灯笼。
一串串犹如心口血一般鲜红的灯笼在雾气水汽混杂的江河面上,变得模模糊糊,多了些神秘感。
那船只都被一一隐去,河水与天色皆相连,只能看到的,便是那一串串的红灯笼,从岸上远远看去,更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绝色。
且船只上还不断传来悦耳的丝竹之声,自不必多想,也知道如今船上的歌舞升平是什么样的了。
而因为此处多是五湖四海的商旅来往,所以年节气氛并不是很浓郁,倒是江河里的花船们,今日似乎都格外热闹。
公孙澈这个侄儿比白亦初还要长两岁,他几年前开始随着白亦初征战四方,从一开始的南方之行,到最后背上对付辽北大军,再到二次返回江南,一路往上去河州。
而现在,他仍旧跟着白亦初不回屛玉县,一来是担心回去被逼参加跳花节相亲,二来他也想跟着白亦初这个小舅舅,多观一二这天下山水。
因此就自揽了随从这个身份,背着包袱手持着马鞭,跟在白亦初身边。
他们是走旱路来的,但此处却是水路最为发达,所以那一路上并不见什么人烟,如今在新年夜到达了缠绵不夜城,忽然见了这么多人烟,公孙澈有些没适应过来。
原来这小城镇最初叫棉城,不知怎么变故,发展到了这后来,就成了缠绵不夜城了。
以前不知道棉城怎么变成缠绵两字,直至两人进入城中,经过了几次城中花楼女子们热情拉客,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这里的女人,几乎都不是本地的,真正的本地人家,生怕女儿名声受到牵连,早就已经搬迁到别处去了。
毕竟此处的女人,做的便是那卖笑的生计。
女人一多,自然也是能从中挑选出几个绝色来。
今晚又是新年,所以江河上汇聚于此的船只上,便也开始了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
“走。”白亦初早前就学着那些儒商们一般,大冬天的拿着一把折扇摇摇晃晃的,还特意收拾了一回。
他本就继承了他爹霍轻舟那张俊脸,早年是金科状元,后又历经沙场,可谓是这文武熏陶之下,如今的他该是被打磨得多么完美了。
所以这一番锦衣华服的收拾过后,更像是个俊美谪仙下凡来。
但公孙澈不一样,他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的,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个大冬天拿着扇子耍帅装模作样的。
如今即便是见了白亦初这个小舅舅,也是忍不住龇牙咧嘴,略表嫌弃,“小舅,已经很冷了,你还山摇扇子作甚?”
白亦初‘刷’的一下将扇子收起来,随后用扇子指着前方那些个戴着乌角巾的中年男子都在摇扇子,更不要说是那些年轻人了。“随波逐流,不然显得我们俩格格不入。”然后踏上了去往江河上那些大花船的引渡小乌篷。
上了船,见同样和他一般装扮成富商的公孙澈还一脸纠结地站在那里,便催促着:“走啊!”
这身衣裳公孙澈穿得十分不自在,见白亦初催促,无奈跳了过来,船家见了,立即夸赞道:“这位公子好身手。”
公孙澈闻言,满脸大惊,刚给忘记了。
好在这时候白亦初笑着和船家说道:“我这个侄儿啊,小时候体弱多病,舅父便请了师父来叫他跟着学了两招强身健体,哪里晓得他如今隔三差五却要卖弄一回。”
船家闻言,顿时笑道:“强身健体好啊!”
公孙澈总觉得自己犯了错,立即钻进小乌篷里。
河面多的是他们这种摇摇晃晃的小船只,都是去往江面上那艘最大的花船,今年的花魁甄选,便是在那艘花船上。
小乌篷如同一条灵活的泥鳅一般,很快就在拥挤的河面杀出一条血路来,白亦初他们也比同行的船只先一步到达花船上。
花船花船,自然是少不得花,而有花当有女人,有了女人怎么又能少得了香气呢?
所以一上船,公孙澈就十分不适应,被各种花香和女子的香味呛得连打喷嚏。
这时候轮到白亦初嫌弃他了,“上不得台面啊!”
公孙澈终究还是拿出那把他认为在装模作样的扇子挡在鼻子前面了,“我觉得你公费寻欢作乐,我要去告诉阿梨。”别说,效果还是有些的。
“阿梨是你能叫的么?”白亦初拿扇子敲了一回他的头,一面示意他看这些花。
那花有十二种,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十二花神,但事实上,每一种花就代表着今日船上等着今日出手的年轻姑娘的年纪。
而豆蔻花也在列!
如今正值寒冬腊月里,这么大的手笔,显然今年是有看头的,且那城里传得风风火火的,说今年的花魁甄选另有神秘,且还有豆蔻少女若干。
不提他们那神秘是什么?就说着豆蔻年华的少女,根据如今律法所定,这等少女该是学堂里才是,且买卖人口又属于犯法行为,便是亲爹娘也不能将女儿卖掉。
那么这些个所谓的豆蔻少女是怎么来的?
所以无论如何,这一趟都是要来的了。
他俩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起先白亦初在城里听说今晚的豆蔻少女时,没当一回事,心想也许就是个噱头罢了。
哪里晓得上了船来,果然是看着了满船随处可见的豆蔻花。
公孙澈又不傻,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他性子耿直,更是喜形于色,白亦初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将他带来的,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坏事?
好在公孙澈很快就冷静下来,也捕捉到了白亦初眼里的担忧,当即反而安慰起他来:“小舅放心,我心中有数。”小时候听说辽北的将军人手一只一大隼,他也想要。
父亲虽体弱,不能上战场,但作为父亲却是伟大的,他满足了儿子们所有的要求。
所以公孙冕给托人找了几只鹰。
公孙澈想那时候熬鹰,现在和熬鹰又有什么区别?只要有耐心,什么不能成?
因此他绝对不会打草惊蛇。
而今年的花魁甄选非同以往,且还有豆蔻少女们所在,可想而知是何等热闹非凡。
吸引而来天南地北客人更是数不胜数。
也是如此,丫鬟需求也多。
而船上为了讲究,年纪大的妇人嬷嬷不要,不好看的不要。
周梨年纪不小,做不得姑娘们的丫鬟了,所以她成了甲板上一位光荣的扫洒‘婆子’。
沈窕比她惨,被安排去倒马桶。
因为他们觉得沈窕袖子撸起来,看起来肌肉紧实得很,一看就是个干苦力活的,不用来倒马桶实在是可惜了。
所以沈窕每天的工作在凌晨的时候,单手提着满满的恭桶,送到旁边的小船上。
周梨觉得,他们还挺有卫生意识的,还以为要直接倒在这江里呢!
而章玄龄,凭着那小白脸的面容,在船上混了个给姑娘们代写书信。
当然,这书信不是写给家人,而是写给她们的老相识。
说来惭愧,周梨兴高采烈到了芦州境地,觉得就是到了自己的地盘,天不怕地不怕,乾三和甲字军都没带,就带了个章玄龄和沈窕。
然后美美吃过一顿故乡的美味后,醒来就五花大绑躺在送往吴州方向的船上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