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在上京传开后,有人哭就有人欢喜。
老百姓们世世代代看着这皇城墙根长大的,但是多少人一辈子,也都只是仅仅限于看着皇城的墙根罢了,压根不知道这里面走进去是个什么样子的。
所以都十分欢喜,又听说就花个一二两银子便能进去。
甚至还可以在里面宴请朋友等等,只不过相应要花的银钱就更多了。
想想在皇城里宴请客人,多体面的事情啊!而且有人打听了,同样的宴席,价钱只是比外面酒楼里贵上个十来两银子罢了。
若能得脸面,多花个十来两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这件事情,分落到了公孙溶的头上来。
这使得那宫里无处可去的太监们急急忙忙跑来找公孙溶。
帝王不归,那他们这些人怎么办?他们断了根,即便是回了老家去,也没有个一儿半女,还要被人耻笑,当如何过日子?
还有不少老宫女,一辈子都在这皇宫里度过的,叫她们出去,也不知要如何生存。
但他们的安置之处,朝廷早就已经有打算了,毕竟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万。
如今见他们找来,公孙溶只耐心解释道:“你们不必担心,如果不选择回乡,仍旧可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以后皇城便由着你们这帮人来打理,有客也由着你们接待,比如给对方讲解皇城中各物件由来历史等等。”
然后给了他们一道皇榜,只叫这领头的老太监和老宫女拿去贴在皇城里。
那皇榜上,不过是叫他们将各司人员都统计一回,各人擅长什么也都给分类好,到时候再经过公孙溶和阿苗这里带人核实后,便让他们分组。
口齿伶俐清晰的,到时候便在皇城里做向导,那擅长厨艺的,便是负责膳房,女红好的便去绣房,会种花的负责皇城里的花花草草。
而他们的膳房里也不单只是管他们自己的一日三餐,若有人果然在里头定了宴席,还要膳房来做。
至于绣房里的女工们,到时候也能拿拿出来变卖。
不过这些收益并不属于他们,而属于皇城公账,到时候用来给他们发月钱,以及维护修葺皇城所用。
这样一来,似乎同他们从前也没有什么区别,大家仍旧各司其职,不一样的是,往后没有什么大总管,也不用再伺候人,也不用再磕头作揖,这皇城里他们算是完全坐到了人人平等。
因此不少人欣然接受,觉得这样反而还好,不用见了贵人就磕头是小,最重要的是,不必再担心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办错事说错话,脑袋搬家。
且这银钱都发到各自手里,为了求个好差事,而隔三差五就要孝敬。
因为那皇榜后方,特意加粗加大,写了一条关于贿赂之事。
这才赶上了好时代,实在没有必要为了那点银子,将性命给搭上去。
不过这是大部份人的想法,有些人贪了一辈子,享受了一辈子,叫人伺候了一辈子,自恃在皇城里待了大半辈子,如今忽然以前对自己唯唯诺诺磕头作揖的小太监小宫女们忽然和自己一样的地位了,他们是接受不了的。
而且还要自力更生,连尿桶都要自己倒,这样的日子他们怎么可能过得了?
所以自然是没有将那榜上的警示放在眼里,又借着许多人不识字,便意图一手遮天,篡改上头的意思。
还想这皇帝不来正好,这里仍旧是他们地盘,他们说了才算。
因此在这分工的时候,便出现了候他们,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不然的话,就给他们挑一个最苦工钱最少的地方去。
里头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多是穷苦人家送进来的,又不识字,虽说听了皇榜上面的一些消息,但到底是如何的,也不知道。
眼下叫他们一恐吓,只能答应不说,还将自己的私房都贴了上去。
这些老太监可高兴得紧。
但这么多小宫女和小太监,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服管教性子烈的,加上现在他们可以随意出入皇城,便有小太监直接告到了公孙溶这里来。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还挽起自己的袖子裤腿将伤疤全露出来,最后还捂着屁股支支吾吾地哽咽,说那些老太监如何变态等等。
公孙溶是自小生在这天子脚下的,对于那些宫中老太监的变态喜好,也略有所闻,但眼下亲自所见,自然是愤怒不已。
但他倒是冷静,因为一旁的阿苗在得知此事后,好似那被点燃的炮仗一般,立马就提着她的长戟,要跑去皇城杀人。
于是同样想杀人的公孙溶被迫冷静下来,“阿苗,凡事有法度,我们先禀了卫大人。”一面又安抚那小太监,只叫他安心在这里等着,最多一天就能将事情查清楚,必然是要还他一个公道的。
小太监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还是一如从前那些人一般,用来搪塞自己的。
不过眼见着阿苗这个小女官满脸的杀气腾腾,便又信了一些,想着自己受苦了这么多年,没准老天爷真是愿意叫自己拨云见日,往后过上好日子呢!
于是也就安心在这里等着。
而公孙溶和阿苗这里也不做半点耽搁,只忙去找那在这上京算是日理万机的卫枫,三言两语将此事给禀了。
卫枫听得此话,眉间顿时气得挤出来一个川字,也是满脸的怒火:“这些混账东西,原本是想着他们一辈子在皇城里也是苦劳艰难,眼下愿意再给他们一个做人的机会,往后过些好日子,哪里晓得竟然还敢将前朝那一套用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还敢欺上瞒下。
实属是过份了。
当下也是不啰嗦,直接给公孙溶和阿苗放话道:“就按照白大人的新律来处理。”白镜的那些刑罚他本来还觉得过于严厉了一些,但是当下看来,有些人就是吃这一套。
又怕他两个小年轻放不开手脚,只当场许诺道:“放手去干,出了什么问题,本官这里担着。”
有了他这话,那阿苗搓拳磨掌的,恨不得立即就将这些变态的老太监给杀个干净了。
于是两人又风风火火地回去。不过去找了一回卫枫,别说是公孙溶,便是阿苗也冷静了不少。
反正卫枫是十分鼎力支持的,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但是也怕给卫枫到时候添麻烦,于是两人商议,决定先查一查,拿上了证据再去对付那几个还活在旧朝的老太监。
因此回来先问起这小太监,有多少人如同他一般被欺压等等。
哪里小太监这叫他们一问,话甲子打开来。
发现除了这些老太监继续高高在上之外,还有他们的义子等等。
反正里面最低等的,便是他们这些才进宫没多久,就遇到旧朝覆灭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了,完全不被做人。
除了伺候这几个从前管事的老太监之外,还有孝敬他们的义子和一些老宫女等。
如果只是钱财和身体上的也就罢了,可榜上已经清楚地写明了以后,里面不分什么总管,人人一样。
可偏偏还要按照以前的阶级给他们磕头见礼,磕得不响亮,还要挨耳光。
两人越听腹中火气越来越大。
但全凭着小太监一家之言,别的受欺负的也不见得有他这胆量来告状,毕竟公孙溶和阿苗仔细想了想,他们又不能天天在皇城里盯着。
没准现在他们去质问,那些受欺负的也不敢吱声,别到时候还叫那些老太监倒打一耙。
因此两人做好了安排,便也是换上了这小太监小宫女的衣裳,混进皇城里。
也不知他们这运气是算好还是不好,才进去的第一天晚上,就赶上了原来的几个内务管事太监,竟然学着皇帝翻起牌子来,找那些年轻美貌的小宫女去陪自己睡觉。
但有不服的,他那十几个义子便能将人打得面目全非。
阿苗长得漂亮伶俐,自然是被挑中了。
公孙溶也生得俊俏,体格还健硕,也被一个喜好男风的太监管事给看上了。
公孙溶和不少小太监跪在院子里,还在上头居高临下的老太监等着挑选的时候,那老太监就等不及,颤颤巍巍地移动着双腿,到了公孙溶跟前,养着长长指甲的手指将他下巴给挑起来,涂得犹如死人白的脸上,笑得如同鬼魅一般:“好个俊俏的小子,从前咱家怎没见过你?今晚呀,你好生伺候咱家,往后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的一个义子只躬着身子跟在后头拍着马屁,“干爹,您放心,这小子儿子亲手调教过了的,保管叫您老称心如意。”一面用眼神警告公孙溶。
事实上他心里也纳闷,这个俊小子哪里冒出来的?以前自己怎么没发现?今儿让老东西看到了,反而先便宜了他。
公孙溶叫那老太监的直接划过脸庞,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叫他出言拒绝,他又说不出口,还是更愿意动手。
于是只听得“啊呀”的一声凄厉惨叫,老太监那只刚摸过他脸颊的手,如今犹如断线的木偶手臂一般,垂吊在肩膀上。
全场一下就安静了,不知大家是惊恐于公孙溶胆敢反抗的勇气,还是被老太监恐怖凄厉的叫声给吓着了。
反正等那老太监气得浑身发抖反应过来,一面扶着自己被扭断了的手臂,捏着公鸭嗓大喊:“孩儿们,快快,快把这小子的手给咱家砍了!”
大家也才像是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那些个义子立马就犹如蜂拥一般朝着公孙溶扑过来。
公孙溶也是上过战场的,再清楚不过,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反正还没等那些太监扑过来,他人已经起身,将那老太监的脖子捏在手里,一手拔掉了头上的帽子,额头露了出来,使得他原本被挡住的一双英气剑眉也展露在众人面前,加上那俊俏的五官,俨然就是一个少年小将的风采。
有人也机灵地认了出来,“你你你不是太监!”可怎么这世道了,还有人假装太监混进来?
公孙溶一手捏住老太监的脖子不放,一手从怀中摸出自己的令牌:“上京巡防营公孙溶再此!”好不霸气!
公孙溶的大名,他们哪里还不得知?自打这李晟死了,那李木远又失踪后,这上京城一开始就是由着这位公孙家的小将军来接手的。
直至那朝廷派了卫大人来,他才退居到二线去。
可是怎么回事,他就到了这皇城里来?且还叫这老太监给挑中……
这当下,不单是老太监自己都吓出尿来,他的那些个义子也都心惊胆颤,连忙跪下来磕头求饶。
公孙溶只觉得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蹿进鼻子里,嫌恶地一把将那战战巍巍的老太监扔开,一面大喝:“来人,将皇榜再读一遍!”
那原本幽黑的阴影廊下,跪在地上的太监们只听得一阵铠甲摩擦声,随后黑压压的甲衣将士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随后便是锵锵有力的朗读声。
这些小太监里,多有不识字的,听得这皇榜里的消息,一个个都傻了眼,这和老太监跟他们说的不一样,一个个当下又气又怒,恨不得立即爬起来将那老太监给一脚踹死。
而公孙溶等着手下将士读完最后一条,便立即下达号令,“将这些违法乱纪者,拖到金銮殿前,按新律处罚。”
那些个以老太监为团伙的太监们,听到以新律处罚,紧绑着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
他们想着,这新帝能这样善待他们这些被困在皇城中人,显然这新律也不会太严,最多就是打个几板子罢了。
于是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这是这口气还没彻底吐出来,就听到金銮殿那边传来的一阵阵惨叫声。
听得他们头皮发麻,一时又有些紧张起来,不敢再抱半点侥幸之心了。
如此这般,等他们这忐忑不安地被拖到了金銮殿前的广场上,还没到就已经傻了眼。
远远只见着一个红衣少女居高临下地站在金銮殿前的台阶上,环手抱胸,身后背着长戟,威风凛凛。而她身前的广场上,说是鲜血横流,一点都不夸张。
还没等这些太监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刑罚,就见她挥手朝公孙溶喊:“阿溶,你太慢了,我这里都在用第二个刑具了。”然后她从台阶上跳下来,朝着公孙溶跑来:“这白大人真是个变态,怎么想出这些刑罚的?”
不过好在,这些惩罚力度虽然大,但不致死,果然是要将人给留着挖矿,偏这受罚过程又叫他们毕生难忘。
所以这白大人也是个人才啊!
其实这还是白镜的新律第一次得实用,虽然他还没有彻底完善。
公孙溶听着这惨叫连天,以及地面的鲜血,不禁也蹙起眉头来,“你抓了这么多?”
“那是,不过你放心,我这里没有冤枉一个,都彻底查过了,且还从他们的屋宅搜到了这么多钱财。”当然,其实一开始没这么多,是见自己动了真格后,这些人意图贿赂自己,才道出他们藏钱财的地方来。
公孙溶的目光顺着她所指方向看过去,一时也是傻了眼,只见竟然足足又三十多抬箱子,一个个半开半掩,里面不是什么珊瑚宝石,就是五两重以上的金银大元宝。
他当下也是惊得瞠目结舌,“他们,他们也太有钱了吧?”一下也是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转头朝身后这些自己手下将士们押来,早已经被广场上血腥场景吓得瘫软成一坨的太监们看去:“你们应该也不穷吧?”
那些人此刻早就被吓得三魂飞出去两魂,得了这话,只赶紧跪下磕头求饶:“大人饶了我们吧,奴婢们愿意将所有的银钱都拿出来。”
公孙溶一时兴奋无比,和手底下的将士们都搓拳磨掌的,表现得很积极,只催促着他们赶紧带着去藏钱的地方。
这些银钱即便是要充公,但能过过手瘾眼瘾也不错,大家都十分兴奋。
少不得也要感慨一声,难怪这些人切了子孙根也要进宫来做奴婢,感情是为了这金银财宝而来的。
不多时,公孙溶那里便也收到了好几十箱子,但这还不算完,有聪明的太监开始主动供出那些运气好,没被查到的太监和老宫女。
老太监变态,但也有不少老宫女欺压人,更是用非常手段囤积了不少财宝,还在前朝皇城打起来的时候,趁乱藏了不少宝物。
出乎意料,公孙溶连前朝的传国玉玺都给搜到了。
他和一帮将士面面相觑,断然没有想到,这玉玺是以这样的方式得来的,早前还以为叫那李木远给带走了。
如今看来,李木远也不如这帮宫女太监们熟悉这皇城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