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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第 103 章 三合一(2 / 2)

于是两人又等,约莫是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听到外面巷子口传来的马蹄声。

周梨忙起身去开门瞧,只借着那巷子里的几盏灯笼,依稀是瞧见了殷十三娘的身影。

又说这里马车是进不来的,何况巷子两侧都是花花草草,所以仍旧就将马车停在巷子外面。

这会儿听却是孤身一个人进来的。

周梨见了,心里急促,“孩子呢?”

殷十三娘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那邻居不是人,平日里对孩子就不仔细,今儿才听得柳小八犯了案子,就立马就将孩子给卖了,那银子这会儿都送上媒婆手里,给他小儿子说媳妇呢!”

“卖了?”周梨是一下被气得浑身发抖,“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可是晓得卖了哪里去?”

白亦初也闻声过来,“你去这么久,是打听到孩子去处了?”

殷十三娘回着:“打听到了,是个女娃儿,听说生得有几分清秀样子,让翠红楼里给买了去,我想着回来要路过弘文馆,便与你们说一声,这会儿准备去城北翠红楼,把孩子要过来。”

周梨是给气得不轻,只回头同白亦初说道:“我是等不得天明了,眼下就去衙门里报案。”又和殷十三娘说道:“咱们就这样去,那边如何愿意给孩子?左右他这邻舍不做人,我们也不必讲什么道义。”

白亦初这里也只能干着急,便是不心疼柳小八,但也可怜那孩子是柳家的血脉,只道:“还是直接去陈家吧,请了陈伯父稳妥一些。”毕竟周梨此前不是才说,那衙门里多半有那姓王的人。

周梨颔首,“是了,少不得麻烦陈伯父。”当下只忙换了一身衣裳,和殷十三娘匆匆上了马车,然后直径去陈家敲门。

门房见是她,先是高兴,只随后察觉出她的神色急促,分明是有事情,便也不敢耽搁,“周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您?”

周梨也是十分歉意,“我是不进去了,劳烦同你家老爷说一声,我这里有案子要禀,是得麻烦他今晚一回。”

门房听说有案子,还惊动了周梨,自然是不敢耽搁的,忙就喊人去通报陈大人。

又说这个时辰,陈大人已经是吹灯休息了,忽然听得说周姑娘有案子,马上就将他夫妻二人给惊起来,陈夫人只忙给陈大人穿衣裳,也催促道:“你可麻利些,别拖拖拉拉的,阿梨这离开芦州好些年了,多的是不长眼的,没准是将她当做小白菜来欺压呢!”

陈大人也是恼怒,心说哪个这样不长眼的,犯到了周梨跟前,当下穿了衣裳,叫起随从急忙到门口。

果然见这里周梨是等着的,当下只问道:“阿梨丫头,谁欺凌了你?”

周梨只示意他先上马车,“陈伯父实在对不住,这大晚上的将你喊起来,实在是救人要紧。”

陈大人也不啰嗦,就直接上了她的马车,一并往衙门去。

这短途上,周梨也是将这案子的始末同他说了个原委。

陈大人当然不会怀疑周梨的话,听得自己这衙门里竟然还有人同那外面的人同流合污,行这不法之事,也是气得不轻,见周梨为那柳家的孩子担心,又忙安慰道:“你别怕急,我这马上就安排人去翠红楼,把孩子给带回来。”

当下到了衙门里,一门值夜的衙差见知府老爷忽然来了,也是惊得不行。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多问,就被派了案子,一行去捉拿那姓王的,一帮又去套柳小八的隔壁邻居家,还有去那客栈拿人的。

一班则直接和周梨去了城北的翠红楼。

这会儿才正是城北最热闹鼎盛的时候呢!衙差们忽然光临翠红楼,只叫老鸨不解,正要询问,就见一个面生的姑娘上前问:“今日买来的柳家小女儿呢?”

她正要用那一贯话语搪塞,却迎上几个衙差的怒目,也不敢多言,忙给人使了眼色,将孩子给抱出来。

三岁多的孩子,想是因为她娘扔她早,跟着柳小八一起艰难度日,所以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敏感孩子。

刚还挨了打,还要做活,这会儿忽然叫一个香软的怀抱搂在怀里,也是以为如同做梦一般,只茫然地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众人。

然而周梨将孩子抱着,明明个三岁的娃娃,却才二十斤不到的体重,又见她那胳膊上满是青紫掐很,心疼得眼泪直流,“好孩子,往后是不能让你吃这些苦头了的。”又问她是谁人所为。

老鸨做这一门生意,哪里不会看脸色?如今虽是有些懵,如何就惹了衙门里,但听得周梨的话,仍旧是反应快,只忙挥着手撇清道:“我可才没动她,那都是卖她的人家打的,和我没有关系。”

周梨却不信她,只问孩子,“是么?她说的可是真的?”

小孩子哭过后变得沙哑的声音响起,“她没掐我,她就是叫人拿针扎我的手指头而已。”

这话可是将老鸨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就要开口反驳,只不过对上周梨一双怒目,也是不敢多言,只嘀咕道:“谁叫她不老实听话的?”再说这也就是楼里一惯用的手法罢了,这样不伤姑娘的皮肉,不留伤疤,以后也才能卖好价钱啊。

周梨原本还想,她这里做的营生自己虽是不耻,但在当朝终究是合法合律的,自己将孩子给抱走,到时候只管叫她去找那卖家把银子要回来就是,两清。

哪里晓得这短短一个多时辰里,就对孩子动了手,也是气得不轻,只叫殷十三娘上去给了老鸨两个巴掌吃,“你这里做什么我是管不得,只不过到底是多积些德善,免得以后不得好下场。”

当下也又见孩子肚子瘪瘪的,怕是也许久没吃饱,就先给抱着上了马车回去。

她也就没再去衙门,直径回了弘文馆这边,路过那衙门对面客栈的时候,从里要了个食盒,只带着一起回去给孩子吃。

而衙门这里,陈大人也是连夜加了个班,将那柳小八隔壁邻舍一家责罚打了一顿才放了,这才正经审问起被抓来的王员外。

又从顺藤摸瓜,将衙门里的几个蛀虫给一起拿了下来,一起打了板子。

不想着有人受不得,先是道了王员外这一勾当,从前那些个人都是叫他陷害的。

这会儿客栈里的掌柜小二也被拿来,先是直接扯着脖子大喊冤枉,不想进了堂里,便见着那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王员外和几个衙差,就晓得事情败露,顿时也是一脸的死灰,只拼命地朝着堂上满腹怒气的陈大人磕头求饶。

只不过这个时候才晓得求饶,到底是晚了几分。

他们用这样的手段,害了好几个那回头浪子,有一个还因是心腹不开朗,给活活气得在牢里拿裤袋上吊自缢了。

到死都还背着一个偷盗的罪名,如今人家屋子里晓得了,老小只哭成一片,要求陈大人做主,替亡人伸张正义。

柳小八也是这个时候才被放出来的,不但拿回了自己在外辛苦所赚回来的两百多两白银,还被无罪释放了。

但他看着这满堂被打得东倒西歪,哼哼唧唧的王员外一行人,仍旧是不解。

陈大人见他还呆呆傻傻地站在堂上,也是给气得不行,“你还在这里作甚?赶紧归家去,你的孩儿都叫那黑良心的邻居给卖了勾栏院去。”

这话可把柳小八吓得不轻,他早年自己不珍惜,万般做作,把朋友的情义都给断绝了,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小女儿和他相依为命。

所以登时也是被吓得两腿发软,都没顾得上朝陈大人磕头道谢,就跄踉地从衙门里跑出去。

却是才下了台阶,后头又传来衙役的声音,“柳官人,你是个好运的,交了这样的知己好友,周姑娘为了你的事情奔波了大半夜,这会儿孩子她也给抱回去了,你倒不必这样着急,只是这往后看人须得将眼睛擦干净才是,莫要把顽石做玉石,给人骗了去。”

柳小八听到这话,又如得一头的甘霖,浑身既是轻松又觉得心情沉重,只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原来,我是没看花眼,果然是阿梨。”

说着说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双手捂着脸的嚎嚎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又自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我真不是人!我真没脸见他们了。”

可话虽如此,还是打听了周梨如今的落脚之处,一步一个跄踉,朝着弘文馆去。

他倒是走了,可公堂之上,还连夜审案,那些以往被这王员外和客栈里做局的,眼下是如何也不愿意放过王员外等人。

更何况有一个还在牢里枉死,如今是沾了人命官司,他们也是跑不脱,所以人人都希望能得个生机,只争先恐后道明这局是哪个主使来的,百般想要为自己洗脱罪名,只道他们都是从犯等等。

而那手段,也是简单,其实就像是街上小乞丐们所言,就专门挑这些个回头改心的浪子们,骗了他们做兄弟,请去吃酒,然后这设计说他们都银钱。

如此不但害了人下牢狱去,他们还赚了人家的辛苦钱。

反正这银钱来得轻松,他们还自诩这些被他们设计的人,从前也不是什么好人,眼下做的就是那替天行道的好事情,无愧于心。

这话可把陈大人气得不轻,只安排人又上了一回板子,但他们个声消话止,得了个清净,便叫全部押起来,该斩的斩,流放的流放。

方准备回去休息,不想着会儿竟然是已经下半夜了,索性也就想着懒得回去惊扰家里人,便在衙门里将就歇息了。

又说周梨她这里,和殷十三娘把孩子带回去,等孩子吃了饭,才给她洗澡换衣裳,却是满身的伤,尤其是那下身,居然还见了血。

周梨当时就给吓傻了,只忙喊了殷十三娘进来。

殷十三娘是习武之人,如今见了此状,也是吓得一身哆嗦,忙给孩子诊脉来。

周梨则怕吓着孩子,压住心中的万丈怒意,言语温和地套孩子的话,“今儿晚上,谁脱你裤子了?”

小姑娘哪里懂这些,但晓得察言观色,见周梨为自己好,把自己抱回来,给好吃的又给换新衣裳,还给她洗澡搽药,还因看到自己受苦而掉眼泪。

她是没见过她娘,但她觉得做娘的大概就是这样对孩子了。她能感觉到周梨对自己的爱惜,因此见她问,也没瞒着,“是隔壁的狗娃子,他总脱我裤子,我不愿意,他就叫他奶打我。”

“他奶也知道么?”周梨只觉得自己的声音,这会儿变得好远好远,耳朵里听着的,都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孩子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晓得的,他们家还说我就是要给他孙子骑的,我不听话她就使劲打我,还说要去告官,叫差人拿我爹去蹲大狱。”然后又忧心忡忡地问:“我爹真蹲大狱了么?他们说我爹犯事了,可我爹是好人呀。”

天真无邪的声音,说的却是那牲畜行径,周梨眼睛通红,头一次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杀意。

殷十三娘这会儿已经放下孩子枯瘦如柴的细手腕,声音也是有些哽咽,“姑娘,叫我去杀了这些畜生吧,留着将来也是害人的精怪!”

只是她出去,却是已经不见了白亦初的身影,方意识到刚才白亦初不放心,在外头估计听着她们三的话了,只急忙又掀起帘子进来,“姑娘,公子出去了,怕是……”

周梨只抱着孩子哭,“随他去。”她这是头一次赞同白亦初去杀人。

不对,那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帮牲畜都不如的玩意儿罢了。

殷十三娘只看着在周梨怀里乖巧着替周梨擦眼泪,一面还安慰周梨她不疼的孩子,也是心里万般难受,只劝着周梨:“姑娘,松开孩子,叫我替她再仔细检查一回。”

周梨哽咽着松开手臂,却是握着孩子的手不愿意放,“别怕宝贝,等着姨姨帮你检查上药。”

孩子倒是乖巧,只岔开腿来,“我不怕,你们都是好人。”转头用那满是疤痕的小手捧着周梨的脸颊,“您像是梦里的娘一样,对梦梦好。”

这话又叫周梨掉了一会眼泪,她自诩自己这个人心态最稳当,极少掉眼泪的,可是今儿这眼泪却是如何也止不住,实在弄不懂为何这样的好孩子,却偏偏摊上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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