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咋一听,这两千石粮食还挺不少的。
可是需要救援的,又何止是这全州?听说靠近全州的磐州和灵州一些县城,都遭了大殃。
但是这并不在衙门的救灾范围内!甚至是连随行的太医都没有,不过是给了些寻常的药材,总共一千多斤。
公孙曜自然是不愿意去,他不是不愿意去救这些灾民于水火之中,而是这点东西怎么救?人也没有多少,不过五百号人罢了。
可是皇命当头,他不能不接,也不能不为公孙家着想。
只能尽力地在上京以及沿途中,自己花费银钱雇佣愿意随行全州的大夫们一起过去。
而李晟当然不可能将这样大的差事都教给他,办砸了倒是无妨,可是若真叫公孙曜给办好了,又凭空给公孙家头上添一笔荣耀。
届时自己要对公孙家发难,反而有些不好下手了。于是为此也是忧愁不已,但叫他将那些打发到各地做了藩王的儿子们召集来,代替自己去赈灾,似乎又不行。
他不愿意这天大的功勋落在公孙家的头上,同样也不愿意叫儿子们占了便宜去。他和自己的父亲孝康皇帝李照一样,也一样不愿意儿子们的优异超过自己。
那许久没能到他跟前的邵太傅抓住了这个好机会,朝他进言,让北斗司的人去跟着救灾。
这北斗司可就代表着李晟自己呢!那到时候老百姓们必然是对他这皇帝感恩戴德的。
可李晟想着这北斗司的人终究不好到明面上来,这坏了规矩是小,就怕以后不好再叫他们暗中帮忙办事了。
但邵太傅这个建议也可以,他只要找到一个可以代替自己这个帝王的人到全州去就好了。
没想到正是为此事伤脑筋之际,他亲封的御前带刀护卫李司夜竟然主动请缨。一时是将李晟感动的热泪盈眶,十分亲热地叫李司夜起身来,“李卿啊,你乃宗族之人,朕如何能让你去那全州冒险?更何况这天灾之后,哪一次不出瘟疫的?”
可见他自己都心里有数,天灾后有时疫伴随。却是在朝堂上之时,绝口不提此事。而那些官员们不想惹事上身,自然也选择沉默着。
似乎只要不说出来,那全州就不会发生瘟疫一样。
李司夜垂着头,看着对李晟这个皇帝是万分的谦卑和虔诚,但听到那瘟疫一事,星眉剑目却皱成了一团。
他是不愿意去的,可是阿音说,富贵险中求,想要出人头地,只能冒险,也许他们运气好,能解决这全州的瘟疫呢?
所以李司夜想,阿音一个女子走到如今已经十分难得,她身份又那样高贵,却愿意为了自己这样一个无用之人而倾尽全部,自己是不能负了她的一片深情。
因此哪怕那全州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走一趟。只有这样,以后自己才能与阿音并肩而立,更不会叫她让人嘲讽,在万千佳婿中,挑了自己这样一个出身微寒之人。
于是那口气也坚定无比:“属下当日所誓,愿意为陛下扑汤蹈火,在所不辞,并非是虚言,还望陛下成全!”
事实上李晟是巴不得他去,一个宗族没有什么身份的子弟罢了,眼下所有的荣耀还是自己给他的。
这样的人,最好掌控,且他与这上京的贵族们又极少来往,这点更叫自己放心。
所以此刻听到李司夜果然是真心为了自己,心里竟然还是真有那么一丝的感动。不过帝王的心都是钢铁铸造的,很快李晟就恢复了理智,“难得你一片赤诚之心,如此朕也只能成全你。只不过李卿,那全州千难万险,你务必要保重自己,朕实在不舍你出半点事情。”
这一番话,好似推心置腹,将这李司夜做亲儿子一般来待了。
李司夜也是十分配合,满脸的感恩戴德,磕头领旨。
公孙曜是奉了朝廷的命去全州赈灾救援,而这李司夜则是带着皇命而去,他如同李晟这个陛下亲临。
因此这队伍,自然是寒酸不到哪里去了,不过是三两日的准备就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去,队伍前面那一排排明黄色的旌旗格外地耀眼。
队伍一出这上京城,他立马就露出不悦的神色,朝着身后的清秀小随从怒道:“你简直是胡闹,那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不知道么?”
话是严厉的,口气也是冷冽的,但眼神是温柔的。
原来这个装扮成小随从尾随在他身后的,并非是旁人,而是他的红颜知己何婉音。
何婉音根本就不怕他的厉色,“我不放心你,那全州必然是会发生瘟疫的,更何况我外祖一家都在全州呢!我如何能放心?而且檀香姑姑她擅长毒,这医毒不分家,我已经让她已经先行前往。至于我身边,有木青跟着,你怕什么?”
其实李司夜听得她那一句‘我不放心你’时,心就软了,如果不是此刻场景不合适,他早就忍不住将何婉音那柔软的身躯搂在怀里,拼命地索取她那娇甜可口的小嘴,才不许她嘴里说着关心别人的话。
哪怕那些是她的亲人。
何婉音看着李司夜的目光,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慌张地朝四周看去,只低声娇嗔:“我们现在马背上呢!你不要乱来。”
李司夜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声音低沉暗哑,身体朝他倾靠了一些:“是不是不在马背上,就可以乱来?”
于是何婉音那绝美的脸颊红了大片,“人家不想理你了。”随后调转马头,朝着她的贴身护卫木青一起并排而走。
李司夜见此,笑得就更肆意张扬了。
他们一路打情骂俏,好不开心,仿佛这根本不是去全州救灾,而是游山玩水。
而这个时候远在灵州屛玉县,这边因地龙翻身造成各处房屋坍塌的灾后重建,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
奇兰镇那边果然是如同周梨他们所担心的那样,发生了雪崩,幸好当时候的雪不算厚,大家救援又及时,所以除了些没逃脱的牲畜,人除了受伤之外,并未出人命。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也是在了解了本地的灾情之后,他们也收到了柳家特有的鹧鸪鸟传信,得知这地龙翻身发生的地点,正是全州。
他们这边已是受到了这样剧烈的影响,可想而知那全州到底是有多厉害了。
所以经过几番商议,白亦初是这屛玉县之主,就好似那山中之王,自然是不可能离开。
而且朝廷律例,他是地方县令,即便是去救灾,他也不能在没有朝廷旨意之时,擅自离开自己的属地。
挈炆是要修路筑房屋以及码头,余下的人,虽说即便是能腾出身来,但也比不得周梨,能在非常时间做出决策来。
他们觉得自己是负不起这个责的。
所以最终周梨排除万难,跟着韩知意一起去往灵州城。
现在已经隔了这么久,再等他们赶到全州的时候,只怕那里已经是人间地狱了。去了除了能惹了一身瘟病之外,没有什么好处?如此现在也只能尽量尽自己的余力,保住灵州临近那全州的县城村镇罢了。
而这一次的地龙翻身,虽没有严重影响到灵州,却是使得那堵了多年的小河流疏通了。
所以他们不必费力翻越紫萝山脉,而直接从清唛河这里启程,出城之后,一行人沉着小独木舟,进入那刚通的小河流,直接去往紫萝山脉另外一边的石马县。
这样的话,路程是节约了大半的时间。
只是那小河流才疏通,许多地方都十分狭窄,虽不至于才通人,但的确是仅够一叶独木舟过去。
他们的队伍总共三十来人,一条小独木舟上除了所带的行礼之外,便是三个人左右。
所以也是十来条独木舟。
等到石马县的时候,这边与屛玉县差不多,并没有出多少人命,且又自救得及时,所以几乎没什么问题。
如此周梨他们也没有多停留,只一面打听外面的消息。
等到灵州城的时候,罗又玄已经因为连日以来的抗灾而病倒了,他本来就年事已高,在这灵州就是养老状态了。
临近着全州的村寨们,本来早前遭了秧,大家活下来的,也都是拖家带口朝州府这里跑来。
所以那边如今是空荡荡的。
只是可惜这城中
所以当全州那边出现了瘟疫,靠近灵州这边的灾民们一窝蜂朝着灵州地境而来,罗又玄只能撑着那苍老腐朽的身体,一起与老百姓们既是要顾着外面苦苦挣扎求生的全州百姓,又要防备着他们将瘟疫传过来。
所谓是两难之境。活生生的人在眼前不能不管,可是也不知他们是否已经感染了瘟疫,不敢放他们进来。
于是只能在提供一些物资。
可是灵州这里本就匮乏贫穷,甚至从来都不如那全州,所以很快各样物资就已经捉襟见肘了。
韩知意本来因急忙赶来,根本来不及带上足够的药材。更何况那屛玉县如今是建设之初,药材也不全整。
原本还想着来了这边宽裕些,却没想到所剩无几。因此得知药库空荡,也是白了一张脸。
亏得柳相惜也一并来了,有他在,借着他澹台家特驯养出来的鹧鸪鸟,传信去了韩知意老家青州。
说起来,他们韩家本就是医药世家,世代做的都是这杏林救死扶伤的美事,各处的州府,虽不能说像是澹台家的通宝钱庄那样都有自己药行,但也不少。
所以此番他是要调动就近的药行,全力往这灵州运送药材过来。
加上那贺知然本就在赶来这屛玉县的途中,他这都走了几个月,即便是路上遇着什么疑难杂症而放慢了行程,但现在也该到了。
柳相惜自然也是不甘落后,大家如此卖力,自己便是不为争这名气,但也是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老百姓们分明有活路,只差有人帮忙搭上这一座过黄泉的桥罢了,所以自然是愿意出手。
更何况这灵州本就是他少年成长的地方,又是他母亲的故里,因此也是竭尽全力,调动澹台家在周边的物资过来。
有了他二人的各样物资,如今就只差着来个人代替卧病在床的罗又玄主持大局了。
可惜那些个官员们,不过是些小兵小将,压根就没有这个能力,甚至还有那无情无义的,趁着罗又玄病倒之际,携着家中老小,偷摸着离开了。
在他们那眼里,只怕这灵州城成为第二个全州,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不如跑了为妙。
万幸萧十策也来了,他原本就是这罗又玄的师爷,虽说在政务处理上不是他所擅长的,但也好歹跟在罗又玄身边许久,许多门道是摸索了出来的。
如今又有周梨跟着帮忙,自然很快就得心应手。
罗又玄虽是躺在病床上,但也晓得是周梨这个小女子帮萧十策的忙,不然依照他对萧十策的了解,怎么可能做得这样好?
只奈何那周小姑娘自打进了城里,听说也是一身轻便的衣裳,跟着大家在城里奔波,四处运营张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所以根本就没得空来自己这里耽搁。
他倒没有觉得这丫头托大了,只是觉得难得有这样的好姑娘,不畏辛苦又不怕坏了名声,整日与这帮男子们一样出力。
说来也是可怜,他早年虽也是儿女美满,但想是这命运多桀,妻儿们随着他当年四处被贬,如今活下来的,唯独一个十五岁的孙女儿。
他原本是想着等孙女及笄礼办了后,就给择一佳婿入赘,不求遇到白亦初那样的好女婿,但求是个品相端方的好君子。
可是没曾想遇着这天灾降临,孙女这及笄礼既是没有,眼下自己这把腐朽中的老骨头,怕是也不能睁眼为她找一个合心意的丈夫了。
所以他如今是万分不甘,既放心不下这满城的老百姓,也放心不下自己这孙女儿。
眼下见周梨如同男儿一般在城中行事,早前他还隐隐担心叫人诟病,如今却见大家都是心净眼明之人,看到了周梨为老百姓们所做的一切,所以无人去质疑她的女儿身。
因此看着如今在自己病榻前的孙女,便道:“丫头,你不必守在祖父跟前了,你瞧见了那小周姑娘了么?你也去这城中尽自己的一份力吧。”
罗孝蓝眼看着满身死气的祖父,忍不住的泪花,“祖父,孝蓝留在这里照顾你。”府里的人,能用的都被萧叔叔给抽去了,所以个时候她不能离开。
罗又玄为了不要孙女照顾,强行撑着病体爬起来证明,“你看,祖父还好着呢!你且去吧。”
正劝着,那萧十策来了他跟前,见他强行起身,连忙给扶着躺下,有些生气道:“我等在外面拼死累活,便是想叫您老好生修养,把身子骨养好了。您这是作哪般?如何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他一顿训斥,罗又玄讪讪而笑,“我还好着呢!”
“你且保养好身体,这什么狗屁的知府你也别做了,等好起来我带你去屛玉县,那样的好生好水,保管你在活百年都不是问题。”说罢,方提起正事来,凝眉说道:“才得了消息,上京那边先前派遣了公孙曜来全州赈灾救援,后又有一个名不经转的御前护卫跟来。只不过我们才得消息,那全州浮尸遍野,难得寻一个活口在,许多村庄城镇,都叫人拿火烧了个干净。”
只不过地上虽是解决了,天空里还到处还有那要命的黑鸟。
瘟病的传播,它们就是罪魁祸首!
甚至眼下它们在全州吃不饱,开始朝着这灵州飞来。
所以当下他是要带人出城去,且又要提醒那公孙曜,别真为此折在这瘟疫中。
罗又玄听说他要出城去,一时紧张不已,“如何使得?那城外你去了,怕是没有归时啊!”
萧十策倒是看得开,“如何没有?我信得过韩家,更何况我不能让阿梨丫头去冒险,再有这城中您老也看出来了,一切能正常运行,并非我有本事,而是阿梨丫头在背后出谋划策。她如今才是这城中的定海神针,她更是去不得。”
至于能回来否,只看天命。反正他一介武夫,当年跟在将军身边,就是立誓一辈子为这大虞的老百姓们,便是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辞。
如今虽非是那黄沙滚滚的战场上,没有金戈铁马,但于萧十策看来,自己隐匿多年,也算是偷得了数年安稳,如今该他上这‘战场’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