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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第 63 章 六合一(2 / 2)

可怜公孙冕真信了崔氏这鬼话,还十分感动,“夫人劳累了。”心里又将那公孙曜责备一回,只觉得他一棵树上吊死得了,这辈子是真不打算娶亲了么?

但当着小四儿的面,也不好说弟弟的不是,只挥着手,“你也下去早些休息,明日与我一并过去崔家,到底那也是你的表哥。”

可公孙溶一想到崔亦辰向来是个喜欢玩乐的,他自打来上京后,就没少邀那三亲六戚过去聚一聚的,每次都人山人海,还多都是不认识的。

眼下他又中了榜眼,只怕道贺的人更多,鹭州那边恐怕也会有来人,到时候都是亲戚,自己如何记得住?于是也聪明了一回,“要不,我留下来跟着我娘学家务吧?”

公孙冕一时只觉得自己必然是听茬了,不然这舞刀弄枪的小儿子,怎么想要学习操持家务呢!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好像是闭着嘴巴的,便以为方才那话是自己幻听了,便示意他去休息。

一面与夫人商议着些家中之事,又为公孙曜不娶亲的事儿叹了一回气,便开始忧心白亦初他们在宫里。

“你说留阿初就算了,怎么将那个探花挈炆也留下了?”这倒是奇怪得很。

崔夫人如何得知?只摇着头,“你也莫要想这些,不如赶紧休息去,明日也早去早回,左右你是长辈的,亦辰那孩子也不是糊涂人,当不会拉着你灌酒水。”

他们俩所疑惑的,被留下来的探花挈炆,一样很疑惑不安。

但这会儿公孙曜不知道在和圣上说什么,只叫他两个在这殿外等着。

这夜已经很深了,那高公公倒是个不错的,叫了小太监一人给他俩拿来了一件披风搭在身上,和蔼可亲道:“你们倒不必惧怕陛下什么,咱们陛下自来最是个慈祥的,和那家里头的长辈呀,没有什么不同的。”

白亦初倒是没有什么可怕的,就是担心挈炆怎么被留下来了?

挈炆拿了探花,除了他这张脸,还有昨儿下午白亦初叫他看的‘书’,所以今日在殿上,也是十分出彩。

两人朝高公公谢了,仍旧急促不安地等着。

也不晓得是过了多久,公孙曜从中出来,不知道和高公公先说了什么,才到他二人跟前来,见着两人都有些紧张,便安抚道:“无妨,陛下便是同你们说些家常罢了,快些进去吧。”

家常?和白亦初就算是有的唠,那和挈炆唠什么?白亦初看了看挈炆,挈炆也是一脸茫然,只用口型回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别看我!”

这倒不是假话,白亦初当初和他这个话少的能成为知己,不就是两人都有共同的经历么?被人拐卖,且没了从前的记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殿中,少了那幽幽凉风,暖意一下袭面而来,高公公跟在他二人身后,只耐心替他二人解去了披风,便示意二人直接去旁边的偏殿里。

也是揣着一颗疑惑紧张的心,两人穿过长殿,便到了偏殿门口。

这殿中灯火通明,仿若白日青天,李晟已经退下了龙袍,只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桌前的长桌上,摆满了些饭菜。

他看着两个局促不安的年轻人,只抬手朝他二人笑道:“好孩子,你们都过来,那琼林宴上,怕是也没有吃饱,快些再来用一些。”

果然很慈祥很亲切。

但是白亦初总有一种说不上的奇怪。

只硬着头皮谢恩,却不敢真坐下去。

没想到这李晟不是谦虚话,也不要叫他们跪,反而执意两人都坐过来。

两人最终相视了一眼,只得无奈上前,但又哪里敢真的动筷子,只能是那李晟叫吃什么,就动一下。

但嚼在口中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味。

吃了几口,那李晟放下了筷子。

他二人见此,也急忙将那象牙筷子给放下,正襟跪坐,倒是一副十分恭顺的模样。

此刻的李晟的确没有朝堂上的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又极有可能是没有了龙袍在身的加持,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的确与同寻常人家的长辈们,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他似乎很疲倦,有些懒散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最后目光落在白亦初的身上,“你虽是失忆了,但你的身世,只怕也晓得了吧?”

“是。”白亦初是多一个字也不敢说,谁晓得这李晟是什么打算,更何况人家说,伴君如伴虎,还是小心为上。

少说少错。

不想那李晟却一脸怜惜地看着他,“好孩子,你小时候满月宴,朕还上将军府去抱过你呢!只是没有想到,朕去了封地,你父母却就这样走了,只留下你这个可怜孩儿。”

他满脸痛心难过,好似真的为霍轻舟夫妻的英年早逝而不甘心一般。

然后又说:“你以后也不必怕什么了,有朕在!”

“谢陛下垂怜。”白亦初只起身朝他叩头。

“快些起来,你是个好孩子,今日又凭着自己的本事夺了这状元来,往后啊有什么想法,只管同朕说。”他抬起手虚扶了一把,话说得很漂亮。

白亦初又谢了一回,这才起身。

三言两语说完了白亦初,李晟的目光又落到挈炆的身上,也是直言不讳道:“你这孩子,只怕现在还不晓得,朕为何也将你留下来了吧?”

挈炆的确不知,坦白地说,他到现在都有些心惊肉跳的,十分害怕。

却忽然见李晟眼里竟然出现了泪光,这可把他和白亦初都吓了一跳,两人惊慌失措地赶紧又跪下来。

高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替李晟擦了那眼角泪光,“陛下,如今人在眼前了,您也莫要太难过。”

李晟这才看朝跪在自己脚下的二人,“瞧朕,人老了,总是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瞧把你们吓得,快些起来。”

自今日到这皇城中,两人算是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什么是伴君如伴虎了,都忍不住悄悄看朝李晟身边的高公公,这是个人物啊!

两人又重新站起身来,不过这会儿膝盖都麻木了,该跪的时候是一点都没有犹豫就跪下去了,过都不用过脑子。

“好孩子,你走近一些。”李晟见他二人起来,只朝挈炆招手。

挈炆心里发毛,但君命又不得不遵,只能慢慢走上前去。

李晟示意他蹲下些,然后就认真地打量着起他俊美的五官,一边看一边叹道:“像,真像啊!”

“陛下?”像谁?但是挈炆可不敢问。

白亦初也十分好奇,好在眼下这殿中还有高公公这个人物,只见他上前说道:“挈炆公子你原来啊,是那迦罗国的皇子,当年我们陛下的同胞妹妹临安便远嫁此去,只是不想你小时候,遇着那胆大包天的国师篡了位,陛下闻讯后,忙打发人去接。”

说到这里,高公公长叹一声,“不曾想,路上遇着了伏兵,还未进入中原地境,就遭到了埋伏,你便是那时候丢失的,临安公主拖着残躯,也只是见到了陛下一眼,便也是销香玉殒了,走前只留了你的名字和样貌。”

高公公也是呛然洒泪,好不悲伤,仿佛那临安公主也是他的血脉至亲一般,哭得比李晟本人都要伤心难过。

挈炆此刻的反应,大概是和当初白亦初知道自己身份时候是有些相近的。只不过见着眼前高公公哭得实在是悲切,便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们,你们怎么确定是我的?”

“错不了,你虽有西域血脉,但这一双眼睛,还是有你母亲的影子。”说来李晟也是个可怜人,自小便失去了母妃,若不得当年李君佾的庇佑,他和妹妹临安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是长不大的。

在李君佾跟前,他也学了许多本事。

如果身下这个位置是李君佾在坐着,那么李晟一辈子是甘为臣子。

可却偏偏是那废物李木远,如此他怎么甘心呢?又恨当年临安之死,跟他们脱不得干系,因此也才下定决心,做这天下之主。

挈炆听着他的话,仍旧是觉得过于玄妙了,这么个大事,还事关皇室血脉,难道没有滴血认亲这一环节么?

但这个环节他终究是没有等来,只和白亦初被迫在这里听了大半晚上李晟的过往心酸。

不过两人听起来,实在是无法感受。因为他们经历过天灾,饭都没得吃,还有那易子而食之事常常发生。

如今挈炆他们眼里,云长先生就是他们的父亲,谢云长先生在那最艰难的时候,没有放弃他们的生命。

因此这一对比,李晟不过是受兄弟姐妹们的打压罢了。

这种,阿梨家那些亲戚,不就是这样的么?

所以听得无精打采的,还不能表示不耐烦。

一直熬到了半夜,似乎李晟自己也熬不动了,他俩才得以出宫来。

也是奇怪,这皇城明明是普天之下最繁华的地方,但出来了,白亦初反而浑身舒服多了,连这空气都能放肆地多呼吸几口。

又见前面一片黑压压的,与身后灯火辉煌的皇城,仿若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白瞎担心了,哪里有什么人来捉胥嘛。”他说这,四下寻找不远处那几辆马车,可有韩先生和顾少凌的身影。

挈炆跟在他身后,“听你这口气,倒是有些遗憾的样子了。”

“莫要胡说,前面好像是少凌他们。”不但如此,白亦初看到表兄公孙曜也在。

当下只和挈炆忙走了过去。

显然公孙曜已经道出了这挈炆的身世,顾少凌一上来就拍着他的肩膀,“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是圣上的亲侄儿,这往后你在上京横着走,只怕也无人敢言了。”

挈炆可没觉得有什么区别,反而是有些遗憾,若是母亲还在就好了。这样的话,也许他看着这一座城池,会亲切些。

“时辰不早,先上马车吧。再不走,一会儿要同上朝的大人们撞着了。”公孙曜见了见前面那日晷,再要不了多久,要上朝了。

得了这话,白亦初不禁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表兄,那你上马车里小息一会儿?”这时辰,他怕也不必回去了。

“嗯,你们快些回去。”公孙曜应着,见他们都上了车,韩先生赶着马车离开,这才转进自家的马车里。

虽是睡不了多久,但大部份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是能安心睡一个好觉的。

只不过此刻白亦初他们马车里,全是顾少凌叽叽喳喳的声音,问的都是那李晟的话。

见两人一脸厌恶不愿意再回的表情,不禁委屈起来,“我也就好奇罢了,毕竟没见过皇帝不是。”

“那也明日再说,我们眯会儿。”实在是在宫里,时时刻刻那神经都是紧绑着的,白亦初这会儿可累得不行。

顾少凌闻言,这才作罢,“那好吧,你们快休息。”

然白亦初只觉得才闭上眼睛,就又被叫醒来,却不想竟是已经到了家门口,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这么快。”

“哪里快?”顾少凌早前在马车里睡了一个白天,自然是不觉得困,反而因白亦初二人睡着了,自己无聊得要命,偏韩玉真又是个话少的,他好生无聊。

门从里面上了闩,敲了两回,萝卜崽披着衣裳来开的门,见是他们兴奋地险些要叫起来,不过反应过来大家都是睡觉,便压低声音小声说:“晚上的时候,公孙家那边来了个小公子,说你们在宫里,不知几时回来,叫早点睡。”

又要去打水给他们洗漱。

不过被白亦初拦住,“不必了,省得将大家都吵醒,我俩眯一会儿,天亮了怕是有的忙了。”

萝卜崽闻言,也只好作罢,自己也回屋休息去。

果然如同白亦初所言,天一亮门板就被拍响来了,来人是公孙府那边的,说是大夫人做主在附近的酒楼里包了席,到时候来客,只叫他们领过去便是,不必在家里操劳。

周梨连忙道谢,本来她是打算等搬到元宝街去,再一起请客的。

紧接着,便是川流不息的客人上门。

白亦初和挈炆果然是没得空闲,才睡了那么点时间门,就被迫到酒楼里去待客了。

知道的直接去那酒楼,不知道的萝卜崽这里领过去。

“小周掌柜。”客人里,传来声音。

这‘小周掌柜’四个字,周梨是有一阵子没听到了,一时也是觉得亲切无比,只忙望过去,却见来人竟然是几个月不见了的安夫人。

正想问她如何找来的?忽又想起如今白亦初是天子钦点的状元郎,住在何处好打听得很,只忙迎了上去,“来了这上京,打听过几回,也不知你们在何处落脚。”

“恭喜了恭喜了。”安夫人满脸都是写不尽的羡慕,一面环视着,“状元公呢?”

“他们去酒楼了。”周梨回着,见安先生也进来了,也急忙去打招呼,只不过见他情绪有些低落的样子,与这满院子的热闹有些格格不入,多半是因为落榜的事情,便说这些体面的话宽慰。

刚巧见了萝卜崽回来,“你快歇会儿,一回还要你跑一趟,领安先生他们过去。”又问那头,可是忙得过来?

萝卜崽两头跑,这会儿不说满头的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公孙家那边来人帮忙招呼了,柳公子也在,不妨事。”

那原本有些沮丧的安先生听到萝卜崽的话,一时间门来了兴头,只凑到萝卜崽身旁,悄声问:“公孙家?是公孙大人家里么?”

萝卜崽这会儿坐在小凳子上休息,手里捧着凉茶,哪里顾得上去想他怎么忽然对此事热忱起来了,“是了,三位公子都从城外营里回来了,唯独小四公子随大爷去了崔家那边贺喜没来。有他们在那边帮忙招呼,阿初哥他们的确轻松了不少。”

安先生听完,只在原地愣着,也不知那心里在想什么,片刻后便催促着萝卜崽,“那你领我过去。”

安先生想,这一次本来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把芦州的房屋都卖了,就指望着这会试能同乡试那般好运。可现在落了榜,就叫他这样回芦州,他是不甘心的。

又想着周梨都能同公孙家如此紧密,自己若是借着今日的机会与公孙府的小公子们结交,到时候再多走动,在这上京留下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到底是客人,萝卜崽也没有多想,“好,你稍等我。”然后起身将那碗送去厨房里,便领了安先生往酒楼那边过去。

刚到门口,还没顾得上同安先生说他们公子在里头,忽然听得有人大声喊,“老弟老弟!”这声音还有几分熟悉。

他不禁转过身去,却见在前日在侯榜时候遇到的那个人,也不知叫个什么名字,只高兴地同他挥手:“老哥老哥!”一面想着安先生,只回过头来,却见他已经进去了,同在楼下招呼客人的小三公子公孙潇说话。

便也就没多管,只问着那仆人,“那日高兴,也忘记问老哥你怎么称呼?”

这小厮也是个自来熟,笑着自我介绍:“我叫四饼。”不但如此,还要将他家的公子段少白介绍给萝卜崽,“那是我家公子,他会试也上榜了,录取了第二百六十命,如今得了个同进士。”

又问萝卜崽,“老弟你又如何称呼?”一面拿眼睛往里探,“好生热闹,我昨日看到你家公子游街了,真是个神仙人物,探花听说也是你们芦州的。”

萝卜崽先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又同四饼身后的段公子行礼,一面请着往里去,一面得意道:“那可不,他们一个书院的,芦州武庚书院,我跟你说,这书院可了不起了。”说着这话,他忽然想起来,怎不见那林清羽今年来参加科举?

他还要再等三年吗?

不过眼下也没多想,继续高兴地说道:“挈炆公子和我们公子也住在一处,今儿也在这里,我领你们主仆两个上楼去坐。”

“萝卜兄弟,你可真仗义!”那四饼一听,欢喜不已,只将胳膊搭在萝卜崽的头上,然后朝身后的段少白喊,“公子,咱快跟上。”

这架势,仿佛他才是那个主子一般。

他那公子也是脾气好,只温和一笑,“晓得了。”然后有些歉意地看朝萝卜崽:“他素来就这样,萝卜兄弟,你别介意。”

萝卜崽不是没有看出四饼的打算,但他觉得四饼一个仆从,和自己一样,却愿意如此为他家公子钻营打算,可见是个忠仆,他也是十分喜欢,愿意做这个引荐。

更何况阿梨姐一再交代,不管什么人,都要以礼相待,一视同仁。

所以每个带来这酒楼的,他都会领到白亦初跟前去,不过那安先生这会儿自己跑没了影子。

但倒也无妨,左右他和阿初哥也是认识的。

于是也就没有多管了。

只与这四饼勾肩搭背上楼去,段少白只提着袍裾跟在他二人身后。

这楼上也没空桌子,白亦初和挈炆正与一帮同窗敬酒,见着萝卜崽同一个小子勾肩搭背,便瞧了过来。

萝卜崽只兴奋地冲他挥手,“阿初哥!”一面又跟四饼说,“我们阿初哥和挈炆哥都是极好的人,叫你家公子不要紧张。”

“好的。”四饼也听话,还特意扭头回去朝那段少白叮嘱,“公子,你胆子大一些,状元郎和探花郎不吃人的。”

段少白顿时只恨今日没有拿扇子,不然定将这整张脸全部挡住,他实在丢不起人。

也是了,四饼一个大嗓门,这一声喊出去,原本在推杯换盏的大部份人,都将目光齐聚到了段少白的身上来,叫他好生尴尬,只急步走向那白亦初,路过四饼和萝卜崽的时候,忍不住伸腿踹了四饼一回。

但也没有真用力,只是发发泄罢了。

这些个小动作,那白亦初自然是看在眼里,又见段少白因他那小厮的话,叫众人这样一盯,羞得满脸通红,只忍住了笑意,“段兄你这个小厮挺有意思的。”

“是吧。”段少白这会儿极其不想承认,他认识四饼。

但奈何四饼已经跟萝卜崽上前来,主动朝白亦初介绍道:“状元公,我家公子比较害羞,你要是有哪里不周到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段少白直拿眼神去瞪他,多希望他把嘴巴给闭上。

白亦初也看出了段少白的尴尬,只抬手邀请道:“段兄请坐,今日若有什么不周到的,也别放在心上。”

跑堂的也是有眼力,见添了人,忙将碗筷杯盏给送来,这才将段少白的窘迫给解开,方跟白亦初说了些道喜的话。

白亦初只说同喜同喜。

虽一个是状元,一个是同进士,天差地别。

那四饼还和萝卜崽在吹牛,直至得知他还要去家里那边,便道:“我同你一起去有伴,反正我公子在这里又丢不了。”走时还同那段少白交代,“公子,你莫要乱跑,我一会就来了。”

萝卜崽听得这话,终是忍不住笑起来,实在想问四饼,怎么拿他公子做个小孩儿一般。

但那段少白已经十分恼怒了,只朝他挥着手,分明就巴不得他赶紧遁了才好。

只不过这四饼可没有像是他说的那般,一会就来,反而跟着萝卜崽一波又一波地从银杏街的巷子里送了客人过来,直至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街上酒楼都挂满了灯笼。

他还跟萝卜崽一起打着羊角灯笼替客人照亮。

周梨都有些疑惑,怎么凭空多出一个人来了?但因为人多也没顾得上问,只见他同萝卜崽有说有笑勾肩搭背的,便以为是萝卜崽在这上京认识的朋友。

直至这宴席直至半夜,众人都纷纷散了,周梨和阿叶煮着醒酒汤等他们。

萝卜崽也这个时候跟顾少凌一起将人扶着回来。

周梨才问他,“你那朋友呢?今日倒是麻烦人家了,可是好好谢过了?”那柳相惜她晚饭的时候过去,倒是亲自谢了一回,但肯定不够,等明儿得空了,备些礼物,让萝卜崽送去。

萝卜崽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哦,那个啊!叫四饼,他也扶着他家公子回家去了。”

周梨一听,这才晓得原来是客人家的小厮,顿时也是傻了眼,“你怎把人家的小厮喊来同你干活?这可叫人家怎么想?”不留人在身前照顾。

萝卜崽想起段少白嫌弃四饼那表情,“他家公子反而要谢我,不然哪里能得这半天的清净?”

周梨仍旧觉得过意不去,“改明儿好好谢谢人家。”

“不着急的,我听阿初哥跟他家公子段公子也约了后日去拜见哪个来着。”他说着,只听身后忽然传来“呕”的一大声,随后就听得顾少凌的不满的叫地叫起来:“挈炆你过份了啊!”

原来是那挈炆醉酒了,没忍住,吐了顾少凌半身。

顾少凌骂骂咧咧的,只将他塞给安先生,满是嫌弃地去换衣裳。

他这一吐,顿时小院子里一团乱,周梨只忙扶着也是站都站不稳的白亦初,忙给带到屋子里灌了醒酒汤,送往他屋子里去。

才给他将鞋子脱了,拉了些被子往他身上盖着要走,忽然被白亦初一把抓住了手,“阿梨,别走。”

周梨闻言回过头来,还以为他装醉正要说几句,没想到白亦初眼睛又是闭着的,便试着想挣脱开,一面说道:“外头乱糟糟的呢!我得过去帮忙。”她这会儿能清楚地听到发了酒疯的挈炆,好像是抱着院子里的树不撒手,把韩玉真和萝卜崽他们急得不行。

但是白亦初大抵是真的醉了,周梨这小身板在他跟前,哪里能甩得开,反而因为一直挣扎,叫白亦初生气了,一下给拽回去。

她整个人就摔在了白亦初身上。

周梨最是嫌弃这种浑身散发的酒气,但就奇怪了,竟然觉得白亦初身上的酒香还不错,不禁嘀咕着,“莫不是真喜欢一个人,果然戴了滤镜?”酒醉了都仍旧觉得样样好。

又因这一抬头,便正好看到白亦初一张完美得没有半点缺陷的脸,又见他两颊因为酒精的缘故,红坨坨的,便伸手去掐了掐,只觉得捏着还真好。

心里也忍不住想,果然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皮肤都这样好,于是多摸了两把。

只是没想到那白亦初忽然一翻身,她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带着卷到了床铺靠墙那边,空间门并不宽敞。

好在白亦初放开了她的手,趁机急忙爬起来,从他身上跨过,一面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裳。听着外头萝卜崽喊自己,便也懒得再管白亦初,只赶紧出去帮忙。

这会儿挈炆还抱着树不肯撒手,阿叶端着那醒酒汤一脸为难,“要不强灌?”

周梨见他那张红唇都要往树皮上啃了,只连忙喊:“先生你掌住他的脑袋,萝卜崽你也过来按住他的肩膀。”

然后自己拿着一只筷子,只硬是将挈炆的嘴巴撬开,阿叶也十分默契,立马将醒酒汤灌了下去。

换好衣裳的顾少凌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只觉得万分粗暴,“阿梨你哪里学来的?好生残暴!”居然这样灌醒酒汤,幸亏喝醉的不是自己。

周梨见那醒酒汤一滴不剩全部被挈炆喝下,十分得意:“以前在乡里的时候,养了个老母猪,第二窝的时候吃得不好,我就是这么给小猪仔们喂药的。”

顾少凌听完,只拍着膝盖哈哈大笑,“等挈炆醒来,我必然是要同他说的。”

周梨一脸无所谓。

这醒酒汤到底是有些作用的,虽不能叫人马上醒酒,但挈炆最起码没再抱着树杆了,人软趴趴地顺着树杆滑坐在地上,韩先生和萝卜崽两人给夹着送进了屋子里去。

至于他吐的那些污秽物,两个帮佣的媳妇虽已经给收拾了,但因为院子不大,所以仍旧有不少味道。

顾少凌万分的嫌弃,拿了香来点着,试图将这臭味熏散去。

大家也陆陆续续去休息。

因是昨儿晚上他两个主角醉了酒,天亮后也依旧没醒来。

周梨便想着昨儿大家都喝得七七八八,怕是今日也不会约的,便叫他两个人只管睡。

将萝卜崽顾少凌一起喊着,去元宝街收拾院子,至于阿叶给留了下来照顾那两人。

花木昨日已经栽种完了,今儿那贴窗纱的也要来。

周梨叫顾少凌帮忙看一看,还有多少地方需要收整的。

顾少凌转了一圈下来,只说那池水得趁着眼下还没到雨季,赶紧给清理一回,届时养鱼养花都好。后院倒座房屋,他看着满是青苔,怕也有漏雨之相,只不过眼下也没下雨,不知究竟如何?

周梨听罢,喊着萝卜崽给帮忙扶着梯子看了一回,果然见着上面覆满了青苔,“这不必等雨了,这春天都是小雨自是看不出来,只怕入了夏,屋子里还是会遭殃的。”

便想着街对面那条巷子穿过去,有一家木材行,就叫萝卜崽去打听,他们可是承接这修缮屋顶的活?

即便是没有,他们做这木材生意的,只怕也是认识不少泥瓦匠。

萝卜崽去了,周梨喊了几个散工进来打扫卫生,那贴窗纱的也来了。

顾少凌本觉得是个简单的活儿,跟那糊窗纸能有个什么两样?周梨怎不买窗纱自己回来做,还要花钱请人?

只不过他自己去看着工人们做了一回,便过来同周梨说,口气还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活儿看着简单,竟然还要技术的。”

“不然呢!”这就跟周梨看着那缝衣裳绣花一般,觉得也就是穿针引线,往那布匹上戳戳点点的,花样不就出来了么?

可是针线到了自己手里,任由她怎么戳怎么点,出来的都是豆腐渣,哪里有什么花样可言?

“对了,昨儿那安先生一直缠着公孙家几个兄弟,叫人都烦了,我倒是去提点了两回,却是没有什么用,你说他到底想作甚?”这事儿昨日顾少凌便要同周梨说的,但是因为挈炆吐了自己半身,就给忘记了。

然后又想起那安先生从前到底是清风书院的,便道:“你们都说他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可我觉得那清风书院里的,就没有几个好东西。”

周梨听着这话,也是有些诧异的,“不该啊,他素来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又不怎么擅长结交,怎么还跑去缠着公孙家的小公子们?”

“这话我还能唬你不是,也不知他到底打个什么主意。虽说都是芦州来的老乡,可他那样到底是有些丢了咱们芦州人的脸面,我看往后还是少与他来往才是。”

周梨闻言,想了想,“他会试没考上,想来在这上京也待不得多久就回去,倒不必担心。”

不想听得他没考上,那顾少凌却忽然像是一脸悟了的表情,“我晓得了,难怪他昨儿这样不要体面缠着人呢!感情是没有考上啊。我敢打赌,他肯定是不会就这样甘心回芦州去的。”

周梨这才想起来,安家的房子都卖给自己了,没准真是打算留在这上京了,但想着顾少凌的确是不会拿话骗自己,想着若那安先生真如此,便道:“他回不回,与咱们也没有什么不相干的,左右你也说了,少来往便是。”

正说着,萝卜崽回来了,“那木材行说若是要缺个什么木料,他们那边都有,要泥瓦匠,也能帮忙找,而且还有途径买瓦,质量好得很,说是烧的质量跟皇城的瓦一般质量。”

“吹牛的吧。要真有那样好,早就冠上了皇家御赐的招牌,哪里还能轮到咱们老百姓来享受?”顾少凌才不信,生怕萝卜崽年纪小给人骗了。“反正眼下我也没什么事,叫我去访一访,找个可靠的。”

周梨见他自己揽事儿做,心想这样也是好事情,“也罢,那你自个儿去。”

顾少凌果然没在这里多待,只觉得看工人们干活也无聊,便自己去找了。

周梨和萝卜崽临近中午,也回了家去。

白亦初已经醒来了,还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的,正在院子里喝粥。挈炆却是还没醒,萝卜崽一进门,就说起昨晚挈炆醉酒的事情。

听得白亦初眉头直跳,再三朝他们问,自己似乎也闹了这样的笑话来?一面想着幸好挈炆是在家里发酒疯,若是在外头,叫人瞧见了,有失体面不说,他这探花郎怕是要叫人笑好一阵子呢!

于是也坚决表明:“往后还是不能贪杯。”能躲的尽量躲,不能躲的就想办法。

周梨也叹气,“那桌上哪里有这样容易就躲开了,让人看见了,心中只怕还要想法。叫我说你倒不如去雇个酒量十分好的,那种千杯不醉的做随从,有酒就他替你喝。”

“这样的人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我看倒不如想办法弄些药,我听人说坊间门是有卖解酒药的,吃了再喝酒,就不会容易那么醉了。”阿叶从厨房那边过来,手里端着菜沿着屋檐下的长廊往厅里去,嘴里一边说着。

周梨一听,“若果真有这样的药,不伤人身体,多少银子买来都划算。”正说着,房门只忽然咚咚地响起来。

也不知敲门的到底是何人,似要将这门砸了一般,那敲门声十分急促不耐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