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方脸自然是不愿意,“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这心意我是领了,不过我仍旧相信阿初,他的用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周梨得了他这话,回家在细想,然后还是没管住手,又去往白亦初头上压了钱。
就想正方脸母子都这般支持阿初,自己也不能太小气,于是就有些上了头,把手里的钱都压了进去。
想着即便到时候白亦初真没得这榜首,那大不了这些钱就当打了水漂,去往上京的花费,就把当初从钟家手里买来的酒楼卖出去。
这样一想,似乎也没了后顾之忧。
隔日也是笑眯眯地同大家去给白亦初送行。
自打有了当初清风书院那贾宝明给大家下泻药的事情后,如今考场外面,卖吃食的都没有了。
一来是被参考的考生家属赶走,二来真留了下来的,也没人敢再卖。
如此,他们也不到这里来寻晦气了。
倒是那卖小马扎的较多,大家等得累了,即便小马扎价格比往常要高出几分,也愿意出钱。
周梨所相熟的那两个木匠,如今也做这门生意,自打昨儿开始排队到如今,两人是赚了不少钱来。
如今见了周梨,也是同她打招呼,只拿了两个小马扎递给她。
她只挥手道谢,“不必了,这马上就排到了,你们只管拿到后头去卖,多挣两个是两个。”
二人见此,才给拿了去。
这厢将白亦初送进去,大抵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周梨也不似前年那般紧张了。至于那些个交托的话,元氏和周秀珠早就在白亦初耳边念叨着,所以周梨也不重复,只叫他平常心,然后便同他挥手。
见着他自己将行李都一一挑了进去,便和林冲等人回家。
接下来,就是等了。
不但要等他们考完这十来天,可这还不算出头,还要熬一阵子,等放了榜,大家才安心。
只不过那时候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周梨从大门口往回走,忽见安先生还在后面排着队,不禁笑问:“你这守着考场门口的,也不晓得提前自己占个位置。”又瞧了瞧前面那一眼看不到头的长龙,“这光景怕是得晚上才能到你。”
安先生苦笑,“正是想着守着这弘文馆,没个担忧,哪里晓得一觉睡起来,人都排到长安街去了。”
又见周梨只带着林冲,便晓得白亦初已经进去了,因此也是问了几句。
周梨见他那行李里,不过是一条薄毯子,虽说这秋高气爽的,里头人也多,该是冷不得的,但也怕天气忽然转变。因此同安先生告别后,就去了安家这头敲门。
安夫人见是她,也是热情地邀来家里,然后也是关忧起白亦初。
周梨一面回着,一面说道:“我过来是想同你说,到底给安先生那边送条厚些的毯子去,若是天气一直这样倒也无妨,左右就是多带些行李罢了,可若真冷了,他好歹也不至于在里头受寒凉。”
安夫人听了这话,只没好气道:“他如今越发是烦人了,我明明同他收拾了,哪里晓得他只带了薄的那一条。”一头喊着安娇娇将毯子拿来,自己趁着还没排到他,急忙给送去。
等她去了,周梨和安娇娇这里说了会儿话。
安娇娇的眼睛又恢复了些,如今是能依稀看到人的五官,再也不是模糊一片了,欢喜得很,只瞧着周梨瞧,“小周掌柜你真好看。”
周梨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衣裳妆容,都是莫元夕用了心思的,自然是差不得。又一时想起正方脸说自己像是逃难人的话,不禁忍不住笑出来,拿作笑话来同她说。
又道今日到底是要送白亦初进考场,人家相送的个个都收拾得鲜光体面,自己就这样来,总觉得不好。
周梨在安家这里坐了差不多将近两个时辰,安夫人这才来,显然是已经将安先生送了进去。
周梨见她回来了,也告辞回家去。
哪里晓得不过是两日的功夫,天气忽然就转凉,不晓得哪里吹来的一股子寒气,大家一夜间门就在家里烧起了火盆子,又换了秋衣。
周梨只庆幸白亦初衣裳被子都是带齐全了的,并没有嫌麻烦图个轻松,像是有的考生一般,只随意带了条毯子和一件换的外袍。
所以倒是不担心他在这里头受凉,更何况他自己也是练家子的,那体质好着呢。
可旁人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第四天就有考生被抬了出来,万幸周梨那巷子里住着的考生们,她都是亲自去交代过,又带着香附莫元夕她们过去帮忙打点。
虽各家也是有小厮书童的,但哪里比得过女子细心。
也是样样家伙什都给他们备齐全了,所以这会儿因受了凉被抬出来的考生里,没有巷子里租住的考生。
周梨是巴不得他们一个个榜上有名,那将来自己这些个院子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响亮,甚至都能直接改名叫做状元巷了。
那时候涨价也好,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这些天里,历史又开始重现来,街头巷尾,都在赌今年的榜首花落谁家。
也不知白亦初人气则就忽然一下这样高,又或许这千千万万考生里,只有他能和那林清羽一较高下,以至于他的讨论量也只高不低。
周梨实在闲不住,除了去陈家那边,自己的铺子里也要去逛一圈,得了空闲还去码头上,找那王洛清。
方晓得王洛清和她爹王掌柜,也是在白亦初头上压了不少银子。
只拉着周梨说,“我那堂兄也是压了不少,不过是在那林大才子的头上。”
周梨忽然有些后悔来找她,平白无故又在头上添了些压了。
实在是王家压的银钱不小啊。
但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他从小狮子那里得知,周边勾栏院的姐姐们,也压了白亦初,城北那边,好些人也是凑热闹。
除了云众山他们瓦市里那伙人之外,租种着周梨那三十亩良田的十方州人也在压。
这可把她急得满嘴的泡,等那日白亦初从考场里出来,她上嘴唇都给肿起来了。
叫白亦初知晓了缘由,也是笑了她一回,又叫家里人多做些清火的菜食给她。
只不过周梨也没得空闲,自打当初柳相惜病了之后,此后只要他们从考场出来,自己都要过去张罗这饭食。
确定都没事后,这才能安心,就怕再出柳相惜从前那样的例子。
到时候可不见得哪个都同那柳相惜一般能死而复生。
这个时候她也不去问谁考得如何,只叫大家都安心休息,把这段日的瞌睡都给补回来。
白亦初也是像那年一般,睡了一天一夜才起来在院中舒展筋骨。
然后便去书院里。
挈炆今年也参考了,他在这仕途方面是没有志向的,不过只是想着云长先生的那点念想,就是指望武庚书院能再有从前的辉煌,把压力都放在白亦初一个人的身上,终究是不妥当,因此才来参加。
他榜首或是前五十都不敢想,只要能进入这前三百名就是菩萨保佑了。
除了他二人之外,书院还有几个学生也参考,如今大家聚在一起,自然是要一一同云长先生回报各自的卷子。
然后接下来就是等着消息。
这段日子对于考生们来说,最是难熬的,那已经知道无望的尚且还好,就是那些不上不下的最是难,既盼着上榜,又怕没上,整日都好似在那油锅里煎熬一般难受得很。
眼见着又过了几日,这些天一直都是阴雨连天,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到处都灰蒙蒙的一片,加上寒气也重了几分,周梨只叫林冲这里收拾着关门,将剩下的菜送到灶神庙去。
她也到周秀珠铺子里催促,“早些关了门吧,这天下雨路又滑,等会儿让香附给你送去,你到后头烤火去。”
说着便给周秀珠收拾铺子前面的那些个小件。
这才收拾好,姐妹二人将铺面的板子给关了,忽见外面的雨里跑来一个人,那伞一挪开,周梨便见着是柳相惜,“怎过来了?”这些日子,他才考试出来,周梨也没叫他去铺子里。
因此好奇他所来何事。
没曾想,他竟然是来找白亦初的。
但白亦初今日去了当铺还没回来,周梨只喊他进来等,他却辞了去,说去直接去当铺,搞得急火急燎的。
周梨疑惑,又见着雨势越来越大,便喊了林冲赶车送他去,然后再绕道去灶神庙里。
这几日灶神庙里的几个老乞丐都接二连三走了,留下那帮年轻娃儿心情也不好,小乞丐也不常过来,所以周梨便叫林冲去送。
又说林冲赶车追上柳相惜,喊来他上来,一路送去当铺里,便去灶神庙,只留了话,叫白亦初等晚些,自己到时候来接他。
而这柳相惜见了白亦初,只简单寒暄过后,便同他说道:“我今日出了一趟门,听着几个十方州口音的人,要在放榜那日撒钱。”
放榜的时候,那些个榜上有名的自然是欢喜,撒钱的不在少数,但那都是在自家的门前。
而这些人却是要在榜下。
今年还不比往年,考生这样多,进考场排队那日大家已经看过大世面了。只怕放榜那日更是夸张,更何况那时候也不似进考场一般规规矩矩的排队。
若有人撒钱,那是万万使不得的。这样一来,大家去哄抢银钱,弯腰捡起的人,少不得是要被推到,极其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因此白亦初和宋晚亭听得这话,也是皱起眉头来,“可是认出了样貌?”
柳相惜也是个办事妥当的,只马上从袖子里拿出几个画卷来,“回了去,我立马就把他们的样貌给描了出来。”又说自己没有直接去报官,只因那几个人提了一句,若是白亦初没得榜首,还要不要继续冠他的名字撒。
而且还相当聪明,打算这几日就寻迹本地的人来帮忙撒铜板。
正是这样,他才十分关忧此事,不然他自来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心里一直挂记着周梨,当然是巴不得白亦初榜上有名出息。
但是没想到,竟然是有人要害白亦初,还要垫上无辜人的性命。
这是要将白亦初给从榜上拉下来啊!试想若是真有人当场撒钱,还自称是周家找来的,那到时候出了人命,只怕还不止一条,全都要叫周家和白亦初背。
周家难逃一劫不说,白亦初这榜上的名字,怕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白亦初一听的这话,眉头也是皱了起来,当即朝柳相惜作揖拜谢,便要拿这几个人的画卷去报官。
柳相惜见此,“我同你一并去,还能做个认证。”
他这样相帮,白亦初心中深受感动,却不知柳相惜打的却是他那媳妇的主意。
也好在等了没多久,林冲就来了,一行人直接去了衙门里。
但也不敢叫家里知道,只叮嘱着林冲帮忙瞒着。
晚上回去周梨问起柳相惜找他何事,白亦初也只扯着谎,说是卷子的问题。
周梨也没多疑。
哪里晓得第二天中午,周梨一向最熟悉的那个小乞丐萝卜崽就找来了,“阿梨姐,今儿有几个十方州人来找,给我们哥几个体面衣裳,叫我们放榜那日去人堆里撒钱去,就喊着说是白公子和你的意思。”
只不过他觉得不对劲,且不说这样容易出现踩踏事件,真有这样的好事,周梨都会直接找自己,或是阿平哥那边帮忙,怎么可能找几个十方州人来呢?
于是觉得不对劲,嘴上应着,喊了人跟着那几个十方州的人,自己则跑来同周梨说。
这就是害人性命,害的还不止是自家,还不晓得那日多少无辜人呢!如此事关性命,周梨也等不得白亦初回来,直接就领了萝卜崽去衙门里报官。
不想接这案子的,竟吴同知,听闻后急忙拿出昨晚白亦初和柳相惜拿来的几个画卷同萝卜崽辨认,“可是这几个人?”
萝卜崽一看衙门里有他们的画卷,顿时震惊起来:“莫不是惯犯?就他们几个,我不放心,喊了人跟在他们身后,自己跑来问阿梨姐。”
吴同知却是哈哈笑起来,笑完了才同周梨说,“你两个着实是胡闹得很,但凡在家里商量好了,就能直接将这几个混账给绑来。”
周梨不解,不过看着这画卷上的画风,略有些熟悉的样子,只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在何处看到过。
却听得吴同知说起昨晚白亦初和柳相惜来报案的事情。
周梨不免是有些吃惊,也难怪自己看着那画卷熟悉,今儿白亦初又说有事要出去,只怕就是访这几个人。
当下吴同知那边也是知会了下头的衙役,只打发了两个班的人,跟着萝卜崽去拿人。
又将此事和陈大人那头给禀了去。
也是巧,白亦初和那柳相惜两个刚暗自访到这几个十方州人的下落,正要去动手,不想衙门里的人也来了。
看到萝卜崽,白亦初只觉得疑惑不已,忙朝他问:“你如何在这里?这些衙役又是怎么回事?”
萝卜崽方又与他说,这些人找到自己和几个兄弟,要帮忙代托撒钱,自己觉得奇怪,就去找了周梨。
白亦初和柳相惜这里一听,一时担心起来,“如此说来,阿梨是晓得了?”
“阿梨姐就在衙门里等着呢!”萝卜崽说着,又怪白亦初:“阿初哥你也真是的,这样大的事情,竟将阿梨姐瞒着,你回去仔细你的皮吧。”
周梨倒是不会扒他皮,但必然是要被说一顿,逃不得了。白亦初只苦笑,但也没忘记萝卜崽这次帮了大忙,只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次你得了大功劳,回头找你阿梨姐要好处去。”
萝卜崽却道:“你也欠了我们人情呢,你怎不给我们好处?”
白亦初只展开双臂,露出那清风两袖,“我一个赘婿,身上半个子儿都没有,能给你什么好处?即便红口白牙许诺了,你怕又不信。”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