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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第 44 章 六合一(1 / 2)

因是靠着弘文馆,那书本笔墨也只能是从读书人手里赚钱,所以那满城书本种类册数最齐全的,自然是要当属这里了。

周梨这一段时间门时常来,又雇了云众山他们那一等人在里头修葺房屋,起先这些个店铺掌柜们瞧见他们那样一伙人,个个都人高马大,满身的江湖草莽气息,是怕得很的。

但又架不住周梨是个礼数周全之人,开工之时便挨家挨户上门先打了招呼。

都说那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家都是讲礼将节的文化人,便也只好作罢。但也是做好了这些人高声大气说话,或是醉酒骂脏的心理准备。

反正只盼望着这些人喝了二两酒,别闹到自己的书斋里来便是。

却没想到,这转眼过了许久,虽偶尔见那些人从巷子里出来,走路也是带着风,不过说话却是低声细语的,听那嗓子就晓得是刻意压低了。

这些个掌柜们一看,心里反而有些无地自容,以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然对于云众山他们这些个跑江湖的人,也是转变了改观。

如此一来,见周梨也是亲切了许多。

眼下听她要问书,又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的,便有掌柜的热情推荐,只递了周梨一些带着图册的本子,“小周掌柜莫要小看这些个里头的图画,有这图所在,小姑娘看起来也有些意思,愿意去学旁边的字。”

这倒是合了周梨的心意,当下便要了一套,挑了几本字帖,一块装了。

方去自己巷子里头。

少不得是要路过安家门口的。

她这一趟来弘文馆,本就是有意探一探安家如今到底如何的。所以快走到安家门口之时,便也是将脚步放慢了些。

只奈何安家屋子里头静悄悄的,也没个什么动静,连香附也没听出什么。两人不免是有些失望,便进了自家这里的一处小院。

今日一早那花木商便送来了不少早前周梨挑选好的翠竹芭蕉,文人雅客,最是少不得这两样东西,更何况这里处处刷着白墙,这样翠绿的植物只消往那白墙前面一种,便是一处好风景。

又有些藤萝爬山虎一类合适贴墙种的绿植,福贵的牡丹高雅的蕙兰,也是一样不少。反正她这院子房间门,是没有哪一个风格相似。

也正是这般,不可照着葫芦画瓢,布置起来,倒是叫云众山他们吃了些苦力的。

好在周梨时不时地送来图纸,不然只凭着一张嘴指点,怕是脑子又给人绕坏了去。

云众山的手如今已经大好,肩膀上轻松地扛着那两米多高的粗壮芭蕉,见着周梨来了,顺手放在地上,“今儿这绿植一种,有几个房间门便能收拾出来,我瞧这些天也不错,只叫他们都把窗户打开,等透一透气,要不了多久,便是可以住人了。”

周梨听了,自然是欢喜,毕竟掐着日子,那些到州府城中来备考的学子们也是快要到了。

只随着云众山里里外外转了一回,见着那房间门也是欢喜,如今就差一些被褥桌布帘子了,这些活儿她是承包给了周秀珠的,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如今要开着窗户透气,这边也还没彻底完工,所以那些东西要最后才布置上。

又见已是有房屋收整了出来,便道:“既是这样,要找个像样的画师过来,早早将图给绘上,送到牙行里去。”

云众山觉得这事儿也要抓紧,毕竟这作图是个细致的活儿。

两人正说着,忽然见那头在厨房里和厨娘夫妻俩说话的香附朝她找来,一面招手。

周梨便晓得是有事找,与云众山道了两句,方过去问香附,“怎了?”

香附拉着她,“安姑娘摸着墙根过来了。”

周梨一听,急忙朝着门外走去,“她是从来不迈出门槛一步的,也亏得这巷子里没堆许多东西,不然摔了可不好。”

“可不是嘛,我叫她这会儿站着别动。”香附回着。

两人出了院子门,果然见那安娇娇扶着墙站在巷子里,果然是一动不动的。直至听到她二人的脚步声,脸上才露出欣喜表情,急切地唤着:“小周掌柜,是你来了么?我这些天里,日日盼着你过来,方才在院子里,听着像是你们的脚步,便赶紧摸出来,不想出来,你们已经走过了。”

周梨见她要走来,快步先过去扶着她,“你有什么事情么?你娘呢?”纵然她爹在外头找活儿,可她娘总归在家里的吧?着怎放心她一个如花似玉的盲眼女儿出来?

安娇娇却是要拉着她往家里去,“我爹找了个在码头摆了个摊儿给人测字代笔写信的活,我娘将家里腌的咸蛋拿出去卖了。”

安先生愿意放了,不过安夫人竟然上街卖了咸鸭蛋,心里到底是有些诧异的。

扶着安娇娇一起进了她家门,到了桌前坐下,安娇娇便摸着桌上的茶桌要给她倒水。

周梨先一步提起茶壶,“我自己来,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那姓贾的可有再过来为难你们?”

安娇娇摇着头,“只要我爹不再去书馆里,旁的地方他自然是管不得了,只是……”安娇娇说到这里,到底觉得是自己连累了父母双亲,心中满是愧疚,一时哽咽起来,眼泪连连,“怨我,若不是我,一家子收拾了包袱到了乡下,哪里难为我爹娘这样为我吃苦受累。”

周梨也不知如何劝慰,只是见她哭得难过,“生病也非你所愿,更何况你爹娘不愿意回去,也是想着这城里路子广,没准能早些治好你的眼睛。”

“正是这样,我才觉得害了他们二老。偏我又瞎了这一双眼睛,什么都做不得。”她这几日里,听父亲说了小周掌柜的很多事情,她是那样羡慕,心想自己若是不瞎了眼睛,便是做得不如小周掌柜这样好,也不似小周掌柜这样出息聪明,但也能为这个家尽一点绵薄之力。

“小周掌柜,我晓得你隔壁雇了许多人,求你帮我问一声,他们那些个脏衣裳,可否送来与我,要眼睛的活儿我是做不得,但这浆洗衣裳的事情,我却是能做的,也不要他们许我多少钱,随便给一些也可,我实在是不忍心叫我爹娘这样为我劳累了。”

她是可怜,拉着周梨的手央求。

香附也有些怜惜她,可奈何云众山他们的脏衣裳,雇来做饭的厨娘已经给包了,凡事讲个先来后到的,总不可能把这活儿强行给了安娇娇。

“怕是不成,已是有人做了。”可怜归可怜,但周梨还是实话告知了她。

安娇娇闻言,不免是有些惋惜,但也不是那死缠难打之人,便没再说什么。只是求周梨,往日有这样不要眼睛的活儿,万万要想着她。

她又没有什么朝周梨道谢的,只能摸了自己用笋壳折的许多香包,用彩线窜在一起,好似风铃一般,只是上头没有挂铜铃罢了。

不是值钱的玩意,但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周梨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只能是收了,回头想着找个地方挂着。

告辞之时,见着她家那窗台

安娇娇只解释着:“以前在乡里,我爹便最是擅长画那些个没骨花卉,闲暇时候也是作几幅乡村画卷,能换几个钱。只不过这些年到了那清风书院里,便不常动,这些天才将这些旧家伙什都翻出来,兴许整理一回,还能画一些摆在他那摊上。”

周梨正巧是要找人院子的图,好方便早些拿到牙行里去,叫客人挑选的。

如今得知这安先生也是个会画画的,善良的她也是有心帮一把,便问道:“家中可还有现成的画?若是有方便拿来与我观摩一二?”

又与安娇娇解释,自己正要访一个会画画的,若是安先生果然是可靠之辈,自己也不用再另外找人,到时候画完了,或多或少,这点润笔费是要给的。

安娇娇听得这话,欢喜不已,只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屋子里,翻找了一大叠出来递给周梨,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这些都是,画完的或是没画完的都有,小周掌柜您仔细瞧。”

然后便忐忑不安地等着。

周梨一幅幅瞧,这安先生的手作虽不说是有什么名家风范,但是多在细致上,尤其是他所画的那些个乡屋图,房前辛夷花开,屋后翠竹遮掩,一窗一户,一猫一狗,都十分仔细,觉得倒是刚好符合自己的预想。

既然要将房屋展现给客人,自然是要越细越好,却又不要别人觉得繁复。

反正一眼明了,但仔细看又样样都齐全。

当下将画卷都递回去给安娇娇,“我瞧着他画的这些图,是十分中意的,只不过我还有事情,你父亲若是回来,你同他说,若是愿意,可到我家去寻我。”

安娇娇当下喜极而涕,抱着那一堆画也顾不得放下,只赶紧朝周梨福身道谢。

一直给送到门口,确认周梨她们确实是走远了,这才将门关了,然后满心欢喜地将父亲那一堆画卷如获至宝一般送回去。

她便晓得这天无绝人之路,父亲从小周掌柜这手里寻这个活计,虽非长久之计,但也免了上街风吹雨打的好。

只欢欢喜喜等着安先生回来。

而周梨这里,也没想到这误打误撞的,晓得了安先生会作画,如今也省得她到处寻人奔波一回。

这一阵子因为自己房屋装潢的事情,没有少麻烦正方脸,她也不好再叫他为自己这点事儿奔波,如今安排妥当。也直接回了家里去,只将带回来的画册子都给了若素,又叮嘱她好生练字帖,不可偷懒。

方说了会儿话,杜屏儿又来喊她,原来是周秀珠今儿去布坊里头,没找着她要的那烟青色的帐子,寻了另外一种晨光雾一样的,也薄得很。

因为晓得周梨是没时间门去布坊看,便给拿了一些回来,喊她过去瞧。

周梨一看,好一堆晨光雾纱,堆在那桌上还真的像极了那早上穿透朝云的光,若隐若现,十分不真实。

只欢喜地走过去抓在手里摩挲着,也是软绵绵的,便问:“这是什么料子做的,瞧着我是十分喜欢的,价格如何?”

周秀珠听罢,笑了起来,“你喜欢便好,却不晓得这原本是人家想要仿着做那外邦进贡的云软缎,做出来的残次品,这东西做衣裳不合适太透了,做帐子又觉得不搭,一点不好出手,你若是觉得好,明日我去给便宜全都拿回来。”

周梨喜欢得很,想着和一处小院子实在是搭,比自己预想的那天青色都要有诗意。

何况这些读书人,有几个讲究实用性的,他们都要看境意。

因此当下也是点了头,“那就劳烦姐姐了。”

周秀珠难得抓住她,又挽着看了几样自己做出来的桌布或是圆凳垫子。

周梨看了一回,只觉得有些花俏了几分,还是要简单大气为上,周秀珠得了这话,“那感情好,这样的花样还费时间门,你既然要简单,那就好办了,我和屏儿这里,很快便能给你做出来。”

姐妹俩坐在一处,杜屏儿在一旁做着绣活,一头听她二人说起外头的事情,那岁月一片静好。

不知不觉,外头的夕阳便落到了城墙后头,对面的街上,逐渐亮起了灯笼,杜屏儿也起身点了灯盏,外头柳小八已经挂了灯笼,着手准备收拾着,将那头的卤菜铺子关门了。

如今他不住在这里,卤菜也算是好卖,余留的时候很少,所以周梨都叫他早些关门回家去,免得叫他婶婶黄娘子悬望。

只不过等他关了门,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不过漫天的星光,瞧来明天也多半是个好天气。

正要和周梨他们告辞离去,忽然只见那夜色一里急急忙忙跑来一个人,先抬头看了一样铺子上方的周记两字,然后将柳小八给拉住,“劳烦小哥,这里可是小周掌柜家里?”

柳小八见他虽是个穿着长儒衫的读书人,但也是有几分防备之心的,“你是哪个,可是找她有何事?”

然在旁边小铺子里的周梨却已经听了出来,是安先生的声音,便从那柜台里探出半个身子来,“原是安先生来了。”

柳小八一听,见是个熟人,便叫他进了铺子门,将里头的灯点了,安排到卤菜铺子旁边重新修的小厅房里,在一头热水煮茶。

这来了个男宾访客,他也不好就这样丢下一屋子的女眷回家,自是要留下来。

周梨也从周秀珠的小铺子里挤出来,只见安先生一脸的风尘仆仆,怕是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拾,便赶过来了。

正是这样的,安先生这一日虽也给人书信几封,测字的生意也做了个一两单,但那点银钱也堪堪够一家三口吃饭,哪里有多余的银钱给女儿看病抓药?

所以回到家中,从女儿口中得知这个喜讯,自然是等不及,生怕周梨再遇到更好的,错过了这一桩好差事。

这差事就在自家隔壁画画,天天守着家里他也安心,不然每日出去,想着妻儿在家,那心是一直悬着的。

“实在是唐突打扰了。”他见周梨家这伙计原本要走,却因自己被迫留了下来,也是十分不安心,频频朝他二人道歉。

柳小八见着一个读书人朝自己打躬,自然是万分不自在的,连连摆手叫他莫要这般。

周梨也只叫安先生安心坐下来,奉了茶过去,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先生既是才收摊便赶过来,怕是家中也在等着晚饭,我们也不闲聊了,便是长话短说。”

安先生连连点头,心里万分感激,这差事小周掌柜没想着找别人。

周梨只将自己的意思都给他一一道了,末了又问起他给人原本的作画价钱。

眼下安先生也不做什么教书育人的先生,不用去给学生们以身作则,更何况还要靠这银子生活,便也是实实在在和周梨说了银钱之事。

周梨听了,这价格倒也中肯,以他的画工,并没有坑自己的银子,便也是爽快应了,只与他说了交稿的时间门,当下又让柳小八帮忙取来了笔墨纸砚,写了合同不说,还请了对面卖酒的阿叔来做个见证的中间门人。

待那合同拿到手里,安先生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下来,连同他女儿安娇娇一般,也是不停朝周梨道谢。

周梨与柳小八送他到铺子外头,只道:“我也不见得有空过去,明日我香附姐送菜到那头,自然会同云大哥他们说,你到时候直接过去便是,那头收拾好的房屋是哪些,他们会指给你。”

安先生又道谢了一回,这才脚步轻快地回家去了。

柳小八见他走了,这才叹着气,“可见这读书人也是要些气运的,不然这书读得再怎么好,没有这气运,一样是艰难讨生活。”又觉得不知是那安先生一身读书人风骨还是怎的,见他这样穿着长儒衫为了一份活儿朝人点头哈腰,就比寻常人都要心酸几分。

又见时辰不早,只和周梨告辞,打着一只羊角灯笼,回家去了。

也是周梨和安先生说话这会儿,周秀珠那边也和杜屏儿把铺子给关好了,三人一起回了后院里,只等吃饭。

若素只急忙拿了自己写的字给周梨瞧,要她检验一二。

安之也凑过来,只说自己也要学写字,周梨只说好,过几年他大了,也送他去书院里读书。

可将安之欢喜得不行,又扯着他娘周秀珠说,“娘到时候给我缝一个最好看的书包。”

那厢元氏只抬着汤进来,只忙喊着,“快些让开,别给烫着了。”

周梨几人见了,只忙着起身去帮忙。

一家人高高兴兴吃过了晚饭,又说了些闲时的趣事,竟是戌时二刻了,便都催着去睡觉。

弘文馆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安排好了,周梨也是得了两三天的空闲,便又叫正方脸喊去看房子。

只不过如今她手里也没什么多余闲钱了,还要留着一些在弘文馆这头备用,所以最终也没有要了那房子。

正方脸觉得有些可惜了,奈何自己也没有那许多闲钱,芹娘那里又要生孩子了,不然是真想给买了去。

反正那一处房屋叫他心心念念了好一阵子。

转眼这七月流火来了,街上多的是新鲜果子的,花样又多,正好暑气也大,元氏每日都要买许多,然后叫香附送去给云众山他们那边一些。

弘文馆这边,房屋也收整得差不多了,如今也就差周秀珠这边的被褥帐子什么。

那挂帐子的事儿云众山他们是做得,可是这铺床装被褥,却是将他们这些大汉子给拦住了。

那安夫人见了,只带着安娇娇过来帮忙。

这些日子安先生时常过来这边,一来二去的,一家子对这些个江湖大汉也熟络起来,发现他们反而是更亲切些,比那衣冠楚楚的贾宝明一类人要好许多。

因此也是愿意多接触的。

又加上周秀珠今日也把杜屏儿带着过来了一起帮忙,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可要避嫌的。

反正男人在外头,她们女眷便在里头,互不打扰。

周梨却是没有她们那样讲究,反正上京听说女人出门抛头露面的可不少,这凌王李晟做了新皇帝后,周梨觉得比从前好许多了。

因此她也是在院子里来来去去,哪里不满意的,也趁着云众山他们今日还在,只赶紧整改。

安先生的画也快要完成了,许多已经装订成了单独的册子,送去了牙行里。

等着下午些,处处都打理好,只等着客人来瞧房,云众山他们收拾着行李,与周梨这里结了工钱,与之告辞回北城去。

那头早便有活儿等着,要出远门一趟,因此和周梨也是站在巷子里多说了一会儿话。

与他们别了,周梨又叮嘱着安先生快些将余下的图画出来,“这一阵子来州府备考的学子们也是陆陆续续进城了,此处紧靠着弘文馆,是他们的首选之地,先生就辛苦几分了。”

安先生那里自然是应了,一点都不敢耽搁,当下回家便继续画。

而周梨这里将前后门窗都检查好,毕竟这七八月份的天,那可是娃娃的脸,谁晓得几时就会下雨。

因此是看了门窗一回,才和香附要回去。

不想刚出巷子就看到了正方脸领着两个学子一同前来。

想来这两学子也是有些家底的,除去身后挑着行李的书童之外,还有一个仆从跟着。

正方脸手里是有这边的钥匙,不过在这里见了周梨,自然是欢喜,“巧了,我这里有一桩事情要和你说,憋在心里好一阵子了,实在是没得空。”

然后只叫周梨等自己片刻,等领了这两个学子进去瞧。

他说完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懊恼地拍了一回自己宽大的正方脑门,“瞧我这两日是忙糊涂了,你才是这里的东家呢!”

然后一起领着两个学子去开门。

两个学子想来也是没料到周梨一个娇俏小姑娘,竟是这里的东家,颇为诧异。又因是读书人,讲究礼节,有些不好意思。

周梨看在了眼里,只朝正方脸道:“你只管带他们去看,我在隔壁安家这边等着。”免得那俩学子不自在。

房子是下了心思的,真金白银花在上面,又处处崭新,此处还十分寂静,哪里会叫人拒绝呢?加上这两个学子手里也是宽裕的,便挑了一处小院落,当下两人合租起来。

不过他们俩那小院子,还有个多余的房间门,既然他们全租了去,到时候周梨也是愿意他们将多余的房屋转租。

这点好处,叫两人也是扭扭捏捏地朝周梨道了谢,当下过了手续合同,与正方脸去衙门里去。

这凭房屋不是一天半日,更不是住客栈,所以衙门里也是严查得很,要看户籍等等。

因此常驻少不得是要去衙门一趟的。

周梨见着光景,怕是等不得正方脸了,只叫他明日再说。

一头与安先生告辞,又与他说道:“这些学子们,各处来路,也不见得个个都是畏惧那清风书院的,你曾经是做先生的,倒不如做些卷子,只专门挑历年的题目出来,就放在你家门口,任他们挑选,或是胆子大,押上一两个题目,叫他们写来,你挑改个一二,少不得是要给你一些辛苦费用。”

安先生本也是有这个意思的,这样也好过去那人来人往是是非非的街上。

只是没想到周梨也想到了这一处,心下不禁也是感慨,这小周掌柜实在是个经商的好手,也亏得她没那三头六臂,不然这单生意,怕是她自己都要捡着去做了。

不过心里又十分感激,她想着了这门生意,也是荐给自己,心里就更挂记她的恩德了。

晚上只同妻女说,“离了清风书院,不见得不是好事,往日不用总是顾忌这里担心那里,如今落了个轻松自在不说,还遇着了小周掌柜这样的恩人,往后咱们也不想着那卖房子回乡里的事情了,便踏踏实实在这里住下去,不说能帮得小周掌柜什么,但最起码我们住在这里,能替她看着这一条巷子。”

安夫人听了这话,也是十分愿意,欢喜地捏了捏女儿的手,“这样,娇娇也能继续看病了。”然后又说,等这些学子们住满了,他们哪里有空去管那一日三餐,她和隔壁几个女人家商议着,到时候给他们煮饭洗衣裳。

是辛苦了几分,但总不叫人白忙活,人家怎样也是要给几个钱的。

安先生如今也不劝妻子了,从前是舍不得妻子吃苦,可是如今他想来,整日叫妻女关在这院子里,看似保护了她们,但也断绝了她们同外头来往。

而如今自己也不似从前那般常常待在清风书院那头,自然是顾着她们的。

一时间门,安先生是心情大好,觉得这前途又有望了,只欢喜地叫妻子给倒了小半杯酒来。

安夫人却还惦记着给周梨的画,“还是别喝了,仔细醉了,将小周掌柜的事情耽误了可不好,我瞧今日已是有学子连夜搬过来呢!”说罢,还朝着窗外眺望过去,果然是能见那边的墙里,映出一些灯光来。

安先生一听,也是连止住了这口腹之欲,“对对对,小周掌柜的事情要紧。”

又说正方脸,果然是憋不住话了,第二天一早真跑到周梨家这边来。

周梨还是见他头一次这样沉不住气,一时也是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到底是个什么事情,叫你这样失态?”

正方脸坐下来,也不等喝一口茶,只捡起桌上没削皮的梨子就一口咬在嘴里,“还记得上次我带你去瞧的那房子么?”

周梨点头,“自然是记得的,我那时候实在是没钱,怎么?如今还没出手?你若是还想要,我眼下倒是有了些余钱,借给你,你去买过来呗。”她可记得当时正方脸那一个惋惜,见自己不买,他自己恨不得买了去。

只奈何那会儿两人手头都不宽裕。

正方脸那头却是摇得同拨浪鼓一般,“可快别说了,那样的屋子给我,我也不敢要。”

“怎了?”周梨心说莫不是闹鬼?若是说出了人命脏事,那有什么的?当初自己还不是将隔壁卫家这里买过来了,家里不也是顺顺利利,丝毫不影响么?

正方脸一二三口将那一个小香梨全部啃了,将梨核扔了那专门装垃圾的小木箱子里,才擦着嘴巴上的汁水说道:“那房子原不是他们的,也不知是哪里个胆子大的,偷偷摸摸弄了衙门的里的章子盖在上头,连我姐夫和牙行里的东家都给骗了过去。”

又万幸那时候俩人都没钱,不然要是买在手里,赔了钱不说,还要吃官司。

周梨也没想到如今官府管得这样严实,居然还有人在这上头作假,也是有些愕然,“这伙人胆子倒也是大,就不怕去官府露了馅么?”

“我们这边我是专门留给你,万幸你那会儿的银子都留给着给弘文馆这头了,所以别家的牙行便牵了头带人去买,到衙门里一切都办好了,才发现破绽,如今买房卖房的人,都不好说。”

又觉得周梨运气好,若是周梨那时候贪心真把弘文馆那边的银子掏出来买了那一处房子,指不定现在他们牙行都要跟着吃官司呢!

两人也是唏嘘了一回,或说是运气好,那会儿没钱可真是没得太巧了。

说了半响,正方脸才回去。

这事儿倒是给周梨敲了个警钟,只想着这样的事情都有人造假,自己以后买房的事情,怕也是要更小心些了。

毕竟那些人连衙门都能骗过去,牙行里就更不用多说。

不过至于那伙骗子到底是什么人,她也没去在意,转头一忙便把这个事情忘记了,过了两日,却是听得周秀珠的铺子门口有个女人在哭。

周梨正带着香附要出门去,却见是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穿得灰扑扑的,袖口边上更沾满了油污,也不晓得是多久没有洗一回衣裳了。

她跪在那柜台门口,只一边哭一边求着,“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帮我们一把吧,若不是实在走到了绝路,我也不敢上门来的。”

一听这声音,周梨一下就辨认了出来,脑子里闪过若素当时身上的画面,气不到一处来,只大步走了过去,“昔日什么情份?我们不找你将那几年你们从我姐姐铺子里贪的银子,你该是悄悄抱着菩萨烧香道谢才是,怎还有脸到我姐跟前来。”

周梨这几年大了,声音也变了几分,但那种厉害的口气,还是将许大嫂吓了一跳,当即就下意识地退了两分,险些将她身后那个也是穿得脏兮兮的姑娘给推到。

周梨也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当初总是打若素的许蝶么?

许大嫂惧怕周梨,哪怕已经知道周家如今在这城中落了脚,还有不小的家底,但却迟迟不敢上门来,今儿来此,也是寻思着不见周梨,才敢冒险上来找周秀珠的。

眼下见了周梨,她也不敢抬眼睛,只抽啼着,“阿梨妹子,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我当家的如今在牢里,我们实在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没了去。不然叫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周梨可没工夫听她这里闲扯,又见她哭声引来了不少人,虽不知许大嫂是有意无意,但还是高声道:“我姐姐早与许二德和离出来,自立门户,你们一家也许家断绝了关系,按理两家是没有一点关系了。我姐姐是心软人,念着你们也是带着两个孩子艰难生活,早几年被骗走的钱,便这样作罢,可你也不能就看着我姐姐心软好欺,在来此处骗她的银钱,你只瞧见这满柜台的缎子好料,却不晓得那都是我姐熬灯守夜一针一线给赚出来的。”

又说那许老大既然进了大牢,必然是犯了律例,她家的银子更不可能给这般人去花。

许大嫂自来知道周梨伶牙俐齿,可是却也没想到,这周梨年纪越大,竟然越发不要脸面了。自己本意是要拿周秀珠和离之事来要挟一二的,就不信她们不要顾及这脸面。

没想到周梨竟然先给开了口。

一时反而叫她无话,又见她是下了口不给银子,四下围观的众人因自己男人在牢里,开始指指点点的,便有些没脸再待下去,只拉着许蝶跑了。

她这样落荒逃了,由此可见果然是上来欺负人骗钱的。

大家觉得无趣,便也各自散了去。

周梨这才回头安慰着见了许家人到底是有些害怕的周秀珠,又与她说着,“你和离的事情,本来知晓的人便不少,只不过人家不晓得这其中的缘故,与其叫她们在嘴里嚼出了臭味说来,还不如咱们自家说清楚,也免得旁人再去胡思乱猜想。”

周秀珠早就看开了这和离之事,没男人就没男人。没男人了她活得好好的,儿女也比从前要开心,有什么不满意的。

只是许家的人给她的伤害实在是太深刻了,如今见了还是忍不住心里慌张。

听到周梨的话,点着头,“你考虑的周到,我自己的事情,倒不如我们自己说,叫别人来说,反而真真假假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我只是担心他们自来没有多少好心,今日要钱不成,怕是不会就这样罢了。”

又想那许老大犯了案子蹲监狱,可见也是走到了那穷途末路,这般的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出来。

此话提醒了周梨,当下便道:“这些天,你们也不要出门去了,真有要紧事情,也要等香附姐回来。”一时又觉得香附一个人实在是忙不开身,想再去雇人回来。

其实只单是护卫问题,简单好办,找云众山他们便是了。

可问题是家里一帮女人,找了男人进来,到底是要住在一起,自己不方便不说,旁人怕是言语也不好听。

回头只往衙门那边打听,也是巧了,原来这许老大犯的官司,竟然和早上正方脸来说的那房子有关系。

只不过他是底下的喽啰,如今上方早晓得消息跑了路,留下他跟几个小喽啰,公孙曜虽不会拿他们做替罪羊结了案子,但也不会轻饶了的。

周梨心说活该,自不去多管,只留心家里的安全。

去书院的时候,也和白亦初提起此事来。

白亦初却也没想到,当初天灾那样艰难,这一家子竟然还在,不免是担心起周老二一家,周梨那三叔倒是自打一开始没得屋子后,就不再来往,早没了音讯。

可是周老二一家跟那齐州扯了关系,总叫他觉得是心头大患,奈何自己如今在书院里,也顾不得,便和周梨说,“云大哥他们那里消息来路多,让他们多帮忙打听着一些。”

周梨和他们到底是一个姓,血脉关系在身上,实在怕被牵连了。

“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我明日便自己去衙门里把他们给举荐了。如此他若真敢来此处,显然是先要先找我这个大义灭亲的侄女,指不定官府里还要专门拿来人保护我呢!”

别说她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白亦初也是觉得可行的,又巴不得这时间门过得快一些,赶紧将这院试过了,先生也肯放自己回家去。

在这书院里,他也不单只是挂念周梨,也想着家里老小,到底是一起过了这几年,始终是有些情义在身上的。

周梨却见他一心盼着回家,半点要参加院试的紧张心情都没有,“我弘文馆那边,如今已经快要住满了,我去过一两次,人人都紧张得不行,每日不是温书就是去找安先生押试题,你怎么半点不急?”

白亦初一怔,一脸愕然,“这有什么可着急的,莫不是着急了,那榜首就得来了么?何况我觉得我又不是很差,虽是起步晚了他们许多,但我该认真的时候一点小差也没有开,可比他们一边焦虑一边背书还要事半功倍。”

周梨一听这话,就放心了许多,“我最是担心的便是你紧张,如今虽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门,可是那外头已经开始传言了,尤其是那宋晚亭今年也要参考,也不晓得哪里有那么多闲人,总是要拿你们来做个比较。我想着到时候少不得那地下庄子上,要给你们开几个场子出来,我到时候也叫小八哥去给我压上几个钱,你可要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