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云苓带着做荷包的东西来到书房。
崔祈彦已经在书桌前坐下,听见声音抬起头,指了指对面的窗边,“坐那。”
云苓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摇椅旁不知何时放了一张方桌和一把椅子,明明下午走的时候还没有。
“是,世子。”云苓走过去坐着,拿出布料开始琢磨怎么做。
她所在的桌子上还放了一盏灯,书房里亮如白昼,暖炉中炭火很旺,散发出热量充盈着整间屋子。
崔祈彦在另一边处理着公务,两人一东一西,各自忙着手头上的事,无人出声,只有偶尔翻阅的书纸声和剪刀裁剪布料的声音。
时间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直到云苓不小心被针刺破了手指,“嘶——”一声轻呼打破沉静的气氛。
崔祈彦蓦地抬起头,见她将食指放到嘴边咬着,很快又继续拿着针缝起来。他微微皱眉,忍着没有开口,再看桌上的文书却总不能集中精力。
正在做荷包的云苓倒是聚精会神,刚才被扎那一下太突然了,她才会不自觉地痛呼出声。之后她便格外注意,只是她的水平实在欠佳,就算再怎么小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扎。
但几次被扎,她都没有再发出声音,淡定地把手指上的血珠擦干净,接着跟还瞧不出样子的荷包较劲。
她自觉没有发出声响,却不知这一切都被崔祈彦看在眼里。每次被针扎,她都会微微一抖。每当这时,崔祈彦总能瞥见,看着她缝不了几针便要被扎一次,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茶凉了,给我换一盏来。”在她又一次被扎时,崔祈彦终于忍不住吩咐。
云苓闻言放下针线站起来,走过去将他手边的茶盏端过来,“是奴婢疏忽,世子稍等片刻,奴婢马上给您换。”
在她出了书房后,崔祈彦也从椅子上起来,到一旁的书柜抽屉里,找出一小瓶药膏。他在准备回座位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她放在方桌上的东西,好奇心驱使他转了个身走过去。
他将那个四不像的东西拿捏起来,放在眼前一看,针脚粗糙得要命,她说不会女红还真是一点都没谦虚。
崔祈彦摇着头把东西放回去,对这个荷包已经不抱希望。
云苓重新沏了茶回来,把茶盏放到书桌上,“世子请用茶。要是您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过去接着做荷包了。”
“这个药膏你拿去用。”崔祈彦的目光仍旧在文书上,用右手敲了敲桌面。
云苓在他敲击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小瓷瓶,指腹一碰还是会有些微的痛感,明白他是让她用来擦手的,原来他都知道。
“奴婢手上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不等她说完,崔祈彦转过脸来,“就你那点能耐,我怕荷包还没绣完,你的手就废了。到时候可别用这个借口交不出东西来。”
这话说得可真损,云苓拿起瓷瓶,“奴婢谢世子赐药。世子放心,奴婢一定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好荷包。”
“最好如此。”
云苓福了一礼回去拿起自认为有些雏形的荷包继续绣。
崔祈彦凝望着她暗自恼恨,他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的,怎么说出口的话就变味了?
他随手端起茶盏心不在焉地送到嘴里,忘了这是刚沏好的茶,一口茶水含在嘴里,险些让他摔了杯盏。
从小到大从未在人前失礼的定国公世子,带着眼中被逼出的点点水汽,把那口烫嘴的茶水咽了下去。
书房再次回归安静。
夜色渐深,洛水寻到书房来,站在门外看到里面灯火通明,小声跟守在门外的季白说:“这么晚了,世子还不休息?你进去提醒一下吧,万一世子忘记了时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