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云苓的声声控诉,崔祈彦一时忘了说话。
站在不远处的季白听得直摇头,好端端的一个丫头让世子给逼急了,说话都前言不搭后语。她不就已经做了那件蠢事,还没有她想要的万两黄金。
话说出口,云苓突然就放开了,继续说道:“再说三姑娘的事。我跟那个姓黄的素昧平生、毫无瓜葛,我又怎么会知道他对三姑娘心怀鬼胎?对,又是我恰好从那里路过,看到那人死乞白赖地纠缠三姑娘,把她逼得无路可退。我就是见不得一个男人这样欺负一个姑娘,毁人名节。我过去替三姑娘将人拖住,帮她逃离魔掌,难道这也有错吗?”
崔祈彦的双眸不可置信地闪了闪。
云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最后是老夫人。她老人家腰痛的毛病有十多年了,这点世子爷比我更清楚。而我会按摩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学会的,何况我之前并不知道老夫人有这样的旧疾。老夫人腰痛得厉害,三姑娘就想到了我,把我叫过去。那我就是能让老夫人的疼痛有所缓解,难道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老人家咬牙忍受吗?”
她一口气说完,心里痛快了。每次见到这位世子爷,她都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她也很憋屈。她明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怕他?她只是不愿招惹他们,可偏偏桩桩件件的事把她推到了前面。
她说得着急,连“奴婢”二字都直接用“我”来代替了,这般不知礼数,放在平时崔祈彦定会斥责她。可她说得那些话,他竟然觉得有些道理。
她很坦诚,没有把自己救人的事说得多么大义凛然。她也怕,表情中甚至带着几分懊恼,好像再让她选择一次,她就坚决不会干一样。
崔祈彦有些不确定了,难道真是他多想了,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看着面前这个紧抿着嘴唇,眼神倔强的小丫鬟,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片刻的沉默过后,崔祈彦不露声色地问道:“那你究竟是谁?”
云苓一怔,她是谁?她是董嘉芙,却再也做不了董嘉芙,这世上不会再真正有人知道她是谁。
她鼻子一酸,声音轻颤,“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泪水从她眼中滑落,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全是悲伤和迷茫,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羊羔。
崔祈彦呼吸一滞。
眼前变得模糊,云苓用力擦了擦双眼,哑声道:“请问世子爷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要是没有的话奴婢就先走了,宜悦阁还有事等着奴婢做。”
她的双眼被她擦得又红又肿,崔祈彦不由地开口:“你走吧。”
云苓福了福身,绕过他朝前方走去。
崔祈彦转过身来,目光追着她离去的背影。
季白走过来,视线与他看向同一个方向,小声道:“世子,您是不是真的误会她了?小的看她不像那种有心机的人,她的话也不无道理。说起来也不过是个才十四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坏心思?您看您都把人给逼哭了,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已经够可怜的了……”
崔祈彦的目光转向他,凉凉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调查了她之后,说她必有可疑?”
“属下也是根据那些人的话猜的,要不说还得问明白了才好,不然就平白冤枉了好人。”季白挠着头,接着又说道,“还是世子您英明,等在这里让她有辩白的机会,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崔祈彦哼了一声,迈开腿离开。不知为何,他耳边总是回荡着那丫头的话,脑海中也浮现着她那双含泪的杏眼。
他烦躁地加快脚步,不能就这么轻易信了她的话,暂且留着她看看。
云苓红着眼回去,最先被青黛发现异样,她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老夫人那了吗?出了什么事,你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