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听见他说:“知道。”
他避开了她的视线,怕自己再看下去流露出更多不该暴露的情绪:“我不该不经过主人的同意便接受了大人的提议。”
“更不应该真的和主人建立契约。”
他手指微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一些:“主人……塞西尔该死,罔顾了主人的意愿,主人能都告诉我,应该如何补救吗?”
塞西尔视线的逃避让虞真更加知晓他内心的想法。
她伸出手,轻轻的掐住了塞西尔的下巴,然后手指微微用力,让他的视线不再低垂,直接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再次看见那双眼睛。
“你真的想补救?”
塞西尔抖着唇,张了张口说:“……是、是的。”
他完全不知道主人的想法。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补救?”
塞西尔本想摇摇头,但又顾及到从下巴传来的轻柔力道,干巴巴的、紧张的说:“……求主人告知。”
魔龙的晶核对他的影响是巨大的。
塞西尔在短短的时间内彷佛整个人都成长起来,就连身高也在不知不觉中高出了她一些。
只是他时常都走在她身后,她也确实懒散了些,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个问题,这才在当下觉得他的变化真的很大。
身体变得肉眼可见的结实了,身高按照他现在的成长速度,应该是还会往上蹿一蹿。
脸庞比起之前的瘦弱美丽变得锐利了许多,眼眸也更加深邃了些,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从来都没有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想要让人溺毙其中。
以前虞真只觉得他是真切的崇拜,把她当作自己最后的信仰和救赎,所以她其实并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
这会让她觉得塞西尔太过孤独,他彷佛失去了自我一般,好似除开她便没有任何在意的东西似的。
她希望他的世界是广阔的,是自由的。
而不是被一个人禁锢在原地。
但现在,她却在他眼中看到了越发明显的渴望,她对他来说并不仅仅是主人、是追寻的向往,好像……还是他内心深处欲望的化身。
虞真思考着应该在之后怎么与塞西尔相处。
这么可怜的样子,倒是叫她有些怜爱了。
但还未等她理出一个思绪,便听见了埃尔维斯的声音:“真不知道你看中了他哪一点,我看这小子惯会装可怜,这会一副这么可怜的模样,可不就让你心疼了?”
“我告诉你,人类中的男性最会骗人,看起来他倒是挺老实的,背地里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心思。”
要不是自持身份,埃尔维斯就差直接把这两人给隔开了。
虽然他是同意了,但看见这个蚂蚁,还是会觉得厌烦。
大概就是老父亲看女婿的心思,觉得自家女儿哪哪都好,而本来他就看不上的塞西尔,此时就更不得他喜欢了。
塞西尔倒是很认真的冲着虞真说:“主人,我不会的。”
他微微垂下眼眸,那双异色的眸子里浮荡着一片暗色。
他有些不敢看主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虞真收回手,塞西尔的皮肤有些细腻柔滑,让她忍不住磨蹭了一下指尖。
“大爸爸说得挺对,但不仅仅是人类,只要是男性,好像说话都挺会骗人的,不是吗?”
这话是把埃尔维斯也算了进去。
埃尔维斯当然明白自家女儿话中的意思,他装作没有听见,反而冲着塞西尔说:“明天开始,你跟着我一起学习魔法,懂了吗?”
塞西尔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拒绝,而是点点头应道:“好的,大人。”
“魔法这么差,说出去都丢脸。”埃尔维斯当然不是好心想要让塞西尔变得强大,而是真的觉得他实力太低,外加还可以在学习过程中让这个蚂蚁吃点苦头。
“大爸爸,你可不许欺负他。”虞真有点不放心。
鉴于她龙爹的个性和对塞西尔的偏见,虞真并不觉得他是真的想要教塞西尔魔法。
她龙爹不讲道理起来是真的很难搞。
埃尔维斯:“我堂堂巨龙一族,会欺负一个这样弱小的人类?”
虞真:合着刚刚他的攻击是假的?
虞真知道想要扭转龙爹的想法很难,这种事情只能经过时间来验证了。
于是她直接冲着塞西尔说:“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回来跟我说。”
塞西尔愣愣的点点头。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担心的那些事情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担心。
主人她……也并没有厌恶他。
想到这一点,他眼眸中的神色终于又有了些光点。
“好的,主人。”
他声音都不自觉的又柔和了下去,显得越发听话乖巧了。
埃尔维斯看得烦躁,站在一边“啧”了一声。
他决定了,这小子他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
虞真听见她那老父亲不屑的声音,眼神一转,干脆抓着塞西尔的手冲他说:“天色已经很晚了,再不睡觉天就要亮了,跟我回房间。”
说罢,直接拉着一瞬间脑子就迷糊了的塞西尔往卧室的方向走。
埃尔维斯眼睛都瞪大了,他看着逆女拉着蚂蚁回了卧室,又开始气了:“等等!你就这么……这么把他带回房间了?”
虞真回过头,理所当然的看着他:“都是我老婆了,我还不能带着回房间了?”
“大爸爸你不是说已经同意了吗?难道又是在骗我?”
埃尔维斯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那就好,我还以为大爸爸你又是在逗我好玩呢。”
虞真打了个哈欠,冲着老父亲说:“那我睡觉去了,大爸爸你就随意吧。”
然后头也不回的,拉着浑身都开始僵硬的塞西尔继续往前走。
埃尔维斯眼见着两人走远了,直到两人消失不见之后,他还听到了关门的“咔哒”声。
他急切的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几次都想走到卧室门口,但每次又在刚走了两步时停了下来。
逆女长大了,有了自己的选择。
埃尔维斯最后只能站在原地,恶狠狠的捏紧了拳头,然后害怕自己听见什么让自己心梗的事情,竟然直接一个闪身离开了绿洲花园的房子,往王城之外的森林奔去。
这一天,森林里的各种动物、魔兽都遭了大灾。
而另一边,塞西尔浑身僵硬的跟着主人进入了她的卧房,他眼睛落在主人抓着他手腕的手上,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这才如梦般惊醒。
他身体一直都很僵硬,这会儿变得更加僵硬了。
紧接着,手腕上的力道一松,主人直接撇下了他走到了自己的软床边,紧接着转身坐在了床沿上,冲着他扬了扬下巴。
“说,你是怎么遇见埃尔维斯的?”
主人好像又恢复成了平日的模样。
在那个红发男人,也就是主人的父亲,埃尔维斯面前,主人就像是一个真实又鲜活的,让老父亲焦头烂额的叛逆女儿。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主人也会有这般模样。
然后顿时想到,主人的父亲应该很是宠爱她,不然主人也不会对他那般亲近。
这也是为什么,塞西尔在知道埃尔维斯是主人的父亲后,敌意少了许多的原因。
只是一想到自己为什么会遇见埃尔维斯,塞西尔便抿了抿唇。
他犹豫了一下,主要是怕自己说出来会惹主人不高兴,但又不相违背主人的意愿,最后只能老老实实说:“我只是想去教会,找阿斯蒙聊聊神降和圣典的事情……”
“若是对主人威胁太大……”
塞西尔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主人:“……我会想办法直接杀了他。”
“你倒是挺诚实,”虞真冷笑一声,“那你想过没有,若是直接对上了阿斯蒙和教皇,你究竟有几分胜算?”
“我想过的,主人,”塞西尔知道主人这是在指责他的莽撞,他有些着急的解释说,“我现在的实力应该可以和阿斯蒙一战,若是不能杀了他,我也有能力从教会逃走。”
虞真:“那我是不是应该夸夸你?”
塞西尔敏锐的感到了主人的不快。
虞真当然高兴不起来,即便知道塞西尔实力不错,又暗中发展了不少势力和探子在王城为大计做准备,但他这一次孤身前往教会的行为还是太过危险了。
塞西尔当然知道主人说的是反话。
他更加着急了,两步便走到了主人跟前,就在他试图跪下去的一瞬间,听见了主人的声音——
“不许跪。”
这一命令让塞西尔直接僵硬了手脚。
他有些无措的看着坐在床边上显得十分娇小的主人,试探性的说:“主人?”
主人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只是这一次,塞西尔却在她的眼眸中看见了犹豫的神色。
他听见主人说:“为什么要答应埃尔维斯?你当真想要一辈子都当我的奴仆?”
塞西尔当真是愿意的。
但是他隐约觉得主人好像并不喜欢他这样说。
“主人……塞西尔只是不愿意与您分开。”
“哦?只是这样?”主人继续追问,她的眼神好像刺穿了他的灵魂,看到了他内心最为真实的色彩,“你就没有其他心思?”
虞真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说:“塞西尔,你真的当吾不知道你定下契约所代表的意义?”
“那三个条件,缺一个都不能成功。”
“所以……吾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抱有如何的心思?”
“现在这个局面,你真的不懂吗?”
主人的话像是最严厉的审判,作用在他灵魂之上,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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