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整个室内亮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一楼一处被炸塌的墙角,那里直通外界。两个人站在外面,一个背着大相机,另一个端着录音筒。
看到一屋子持枪的士兵,对面很尴尬地笑了笑:“先生,这里是塔斯社,能采访你们吗?”
…………
王胜坐在医院里,医生给他打了全麻,对全身几乎所有伤口重新校正缝合。现在他全身裹得跟木乃伊似的,而同样的木乃伊在这里还有上百个。王胜现在大概也许是醒了,但四肢还是不听使唤,只知道有人把他塞进箱子里,又贴心地钉上钉子。
现在感觉自己似乎被抬到一辆卡车里,就是身下两把枪太膈应。麻药的劲一股一股往上涌,眼前的黑暗不规则地扭曲起来,他再次晕厥过去。
王胜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拴住箱子,把他塞进某个地方。沉重的其他箱子正在往上盖,整个箱子咣当咣当颤动。他猜测自己是在一个巨大的集装箱里。
等到他再次醒来,对面已经在开箱子了。脑门上就是起钉子的声音:汀、汀、汀……船只预计将在津口港停靠,到时将会把几个人卸下来。
船只进入共联近海,大量货轮在此排队。很快远方隐隐有军舰出现,随后军舰越来越大,接着左左右右都来了数艘。货轮被夹在中间。
起航的货运船只在共联的护航下向津口港进发,而远处竟然也远远有军舰巡航。它们很快和共联的舰队行驶到很近的位置,双方仅相隔数公里。西约的联合舰队如此操作已经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听说之前甚至有军舰把前往共联的商船截停,乃至掳走来自“不友好国家”的全部船员。
军舰互相巡航已经成为常态。
王胜站在船舱里,他拆下身上的绷带。崩碎的下唇已经被缝合,现在看起来就跟木偶的嘴似的;脸上基本消肿,但多处结痂仍让一切显得很狰狞。
王胜趁着夜色从货船的舷梯上走下来,背着两把步枪,一把在胸前一把在身后。一辆平平无奇的东风皮卡已经停在
他交了枪,重新回到平凡的生活。当然,一周去一次心理辅导室还是必不可少的。
王胜对父母说,自己被叛军囚禁了,期间虽然挨打,但还是没什么生命危险的。他不知不觉多出很多习惯,比如说傍晚时趴在房顶阳台上看日落,期间再带一点饮品浇在地上。
他开始变得敏感,每当夏天打雷阵雨时,总会掏出耳塞早早躺到床上。雷声让他头痛欲裂,似乎之前的伤口都会崩裂出来。
八月十五日,同学们决定聚个会。王胜应邀前往。一向喜欢唠嗑的他选择坐到最边缘,脸上还戴着口罩。会至正酣,大厅里放起了献给爱丽丝,成双成对的已经手拉手互相灌起啤酒了。
王胜在最角落默默端起白开水。他走到外面的阳台站定,对着黄昏下的满城灯火轻轻倾斜茶杯。水柱从高台飞下,落向底下川流不息的灯火,很快散成水珠,再解体到看不见。
回头望向那些在大厅舞动的同学,他突然觉得这些灯红酒绿竟然如此刺眼,禁不住找个角落坐下了。想笑,嘴疼。
他看见男同学搂着自己的女伴往外走,手很自然地搭在对方的腰肢上。王胜先前的同桌招呼他去KTV。同桌很漂亮,可惜整个高中他都扑在自己最感兴趣的军事上,居然对这个人没有太多想法。
他刚想答应,到嘴的话却生生咽下去。
“好的……不,我还有事,再见了……”他的声音小下去,双手也不自觉地放在自己身边。王胜想了想,转身朝地铁站走去,准备回去了。
身后是同桌一脸的不解。同桌之前饮了酒,现在白皙的脸上有些泛红。
“讨厌!他怎么回事?以前这种事他不是最上心的吗?”她想了想,转身追上同学们的大军了。
王胜双手插兜走在最繁华的商业街上,这里有大小摊贩与各种正规或不正规的服务。这里的一切是多么美好。他走累了,在一处座椅瘫了下来,身边是一对正在唧唧我我的小情侣。
他叹了一口气,恍恍惚惚眼前竟然呈现出尸山血海的模样。
该死!他摇晃着脑袋,眼前竟又是一片繁华的景象。王胜痛苦地捂住脑袋,他透过指缝死瞪住周围的一切——这里实在太美好了,相较来说自己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是……肮脏恶心。
同学也是……明明只是一个月不见,但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插足别人生活的陌生人!
王胜感觉自己快疯了,他抱住面部,把脸埋在双臂后,眼泪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