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堇依转身就出了院子,龚氏也没留一下,反而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进屋之后,龚氏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不是说家里被偷干净了么?看看那丫头身上穿的,啧啧········我们这个小地方可没人穿得起!”
“老婆子,你在说什么?”徐老头神情不是很好,一想到一向温柔贤淑的大儿媳妇,居然说出了那么难听的话,更加可恨的是,他今天虽然撒了气,但是要是传出去公公惩罚儿媳妇,这也绝对够山塘村热闹一回了。“依依来了,你怎么都不请人家进来坐坐?”徐老头其实挺舍不得仇氏的,可是,一想到自己那福薄的虎子,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我请人家进来坐?老头子,人家可精贵着呢,我们这种人家,人家怎么会看得上?”龚氏说话酸溜溜的,如今的徐堇依,看起来哪里还有一点乡下丫头的样子,活脱脱一大户人家的小姐嘛!本来想着仇氏被和离之后,肯定日子过得苦巴巴的,但谁能想到,人家不仅没有过得苦巴巴的,反而过得有滋有味,哪怕是小偷,都不能将人家耐何!
“瞧你这话说的!”徐老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自己的烟斗,装上自己制作的土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龚氏没有理会徐老头,自顾自的说道:“你不晓得,今天依依穿那身衣裳,啧啧········好看的不得了,又是小花又是银项圈的,你说,他们家怎么会越过越好呢?该不会是仇氏那女人··········”
“就属你这老婆子嘴jian,关你什么事?”徐老头听不下去了,他们家是怎么富起来的,他多少有些耳闻,“人家离了我们,找了一门好亲戚啊,你没本事在这里瞎念叨什么,还不快去喂猪?”
龚氏白了徐老头一眼,一撒手,“我喂什么猪?不去!人家离了我们是找了一门好亲戚,哼,要不是安珍婆婆多管闲事,他们家也不会··········”龚氏越说越生气,“再说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老徐家的人,怎么就不惦记惦记我们?好东西情愿给小偷偷去,也不给我们,我看呐,这是冤家!”
“人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你啊?”徐老头就听不明白了,“臭婆娘一整天都胡咧咧,刚刚依依给你送的是什么?还没给你,是没把整个家都给你?你不要再乱说了,人家如今和我们家也没什么干系了,你说你,人家刚刚都送了礼,你的回礼呢?”
“回礼?什么回礼?老头子,你脑子发烧了吧?”龚氏像看怪物一般的看着徐老头,“他们是晚辈,晚辈来看长辈,长辈还带给回礼的?就你想得出来,真是············”
徐老头也懒得跟龚氏争论,安静的吸烟,可是在堂屋中跪着的几人却听得明白,特别是徐兰儿,咬牙切齿的说道:“她徐堇依凭什么?打小名字是秀才老爷取的,好不容易等到她变成了克家的女人,没想到她还能弄出一个养在乡下的小姐出来?娘,我不服!”
曾氏皱着眉头,“这件事我也没有想到,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按理说他们家被偷光了,应该不会··········”
“好了好了,娘,你们管人家做什么?你儿子好端端的媳妇儿就这么没了,我才伤心呢,娘,到底什么时候娶媳妇儿?”徐大牛在一边瘪嘴,女人真是麻烦,没事管人家那么多事做什么?
“你·············”曾氏被徐大牛这句话气得一个倒仰,徐耕田偏偏还帮腔,“就是啊,我们家大牛都十九岁了,要是换别人家,指不定媳妇儿肚子里都揣着崽子了!”
“爹,你们这话说的,大哥的媳妇儿急什么?大哥是男子,晚两年成亲又有什么关系?”徐兰儿满脸的不在乎,随即又想到自己那被人抢走的婚约,又忍不住肉疼,那是娘拜托了不少关系给她求来的姻缘,没想到················
“兰儿,凭什么啊?我是老大,我们级我要是没成亲的话,你们也不能成亲!”徐大牛是个牛脾气,当下就急了眼,跟徐兰儿对骂了起来。
“凭什么?我们山塘村可没有什么先大后小这个习俗,你要是想娶媳妇儿,那好啊,自己出去找啊?哼,就凭你现在这个天煞孤星的命,将来也是孤家寡人的命!还不如现在趁机讨好我,等我一会嫁了有钱人,再帮你牵一根好的红线,也不至于········”
“啪!”
“啊··············”徐兰儿不敢相信的望着徐大牛,就连徐耕田,甚至是病歪歪被气得头疼的曾氏也傻了眼,“徐大牛,你敢打我?”
“我就打你!”徐大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脖子粗的有碗口那么大,“徐兰儿,你敢诅咒我?那天要不是你非拉着我去徐堇依家偷东西,我也不会···········你才是天煞孤星,你才是!”
“你·············”
“好了,吵什么吵?”另一边徐老头刚刚吸了一口烟,顿时觉得身体像是飞了起来,十分享受,那边就听到堂屋里传来一阵一阵闷闷的声音,听得他心烦意乱。
曾氏反应过来,赶紧捂着徐大牛的嘴巴,留下傻呆呆的徐耕田,一点也不知道他们母几人搞什么鬼。
徐堇依提着篮子,脑子里却在飞速的旋转,刚刚徐兰儿说是曾氏和蓝氏············徐堇依不是傻子,冷冷的笑了一声,她徐堇依记住了,蓝氏、曾氏········真是好样的。
到徐耕牛家的时候,他们的家的小院子正在冒烟,屋里还有一两声细碎的说话声,听起来不是很熟悉,徐堇依知道,这是他们家来客人了!
再次见到这几间茅草屋,徐堇依心里感概万分,背面,高耸入天的仙女山是那般峻峭,苍翠的树木郁郁葱葱,面前的灵清河依旧还是那般清澈,仿佛那些被它吞没的灵魂都不存在一般。
推开篱笆,徐堇依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还没到屋子,她就看到徐耕牛在院子的角落,正在洗衣服!这一幕,吓坏了徐堇依,她忍不住狠狠的揉了揉眼睛,谁能告诉她,她眼睛没有问题?
徐耕牛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在他眼里,洗衣做饭这是女人的事,他只要在外面照顾好田地就好了。这也是徐堇依第一次看到徐耕牛居然在洗衣服,心里的诧异可想而知,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听见屋里的马氏吼道:“徐耕牛,你拖拖拉拉做什么?让你洗个衣服,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我娘一会儿还要回去,还不快去做饭?”
外面的徐耕牛狠狠的把手上的衣裳拧干,都来不及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徐堇依,直接就朝厨房走去,嘴里还说道:“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这个画面,让徐堇依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悲!都说男人jian,这话还说的真不错,看着徐耕牛的熟稔的动作,徐堇依觉得心里似乎涨着一股浓浓的郁气,怎么也抒发不出来!
仇氏还在的时候,家里什么事她都做得好好的,徐耕牛从地里回来,饭来张口,累了仇氏就会给他洗脚,做着这个时代所以男人都向往的好事!可偏偏他不识好,如今马氏进门,徐耕牛一改往日的大男子主义,反而成了居家好男人?这是在讽刺仇氏,还是在讽刺所有把男人当做天的女人?
“哼!”冷冷的哼了一声,徐堇依缓步走了进去,她没有去看徐耕牛是怎么做饭的,反而直接朝屋子里走去。
屋里,马氏和她娘两人坐在桌子上,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马氏特别高兴,一边拿起粽子剥开就往嘴里放,一边得意炫耀的说道:“娘,你就放心吧!他现在啊,别说骂了,就是大声说话都不敢!家里才钱全部在我手上,你呀,就放宽心吧,你女儿我是那种连一个男人都管不住的人吗?”
马氏的娘笑了,很得意,“那是,我们家小琴就是能干!”
“哎哟,我爹呢?”徐堇依早就在外面听到他们的话了,她默不作声,直到进门之后,才大声叫了一下。
马氏的娘离门口较近,一看到进屋来的徐堇依,顿时眼前一亮,不待马氏说话,就站起来,从容的接过徐堇依手上的篮子,满是皱褶的脸上被挤得像一朵桔花,笑米米的说道:“哎哟,是耕牛家的亲戚吧?快进来坐,进来坐!真是稀罕啊,闺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徐堇依被马氏的娘拉着坐在椅子上,看马氏有些担心又有些复杂的表情,不由得莞尔一笑,对马氏的娘说道:“这位···········婆婆,你是············”
“丫头没见过我吧?我是耕牛的丈母娘,喏,就是耕牛媳妇儿的亲娘!你这孩子,来了就来了吧,还带什么东西啊!”但是一双眼睛却没有从徐堇依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