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正睁大了眼睛,等吴晓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隔壁老陶无事不登三宝殿,竟然吃完晚饭,过来请老爸过去下棋了。见到吴晓难得也在,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在口袋里摸了两下,但是他动作没吴晓快,吴晓已经递上来一根黄鹤楼。
“陶伯,你气色真好,天天,去给陶爷爷搬把椅子过来。”吴晓一招手,天天乖巧地搬了一把大椅子过来,搁在了老陶的屁股底下。
老陶和蔼地摸了两下天天的头,早知道今天就带几块巧克力过来了,自家孙女最喜欢的就是那玩意儿,天天肯定也喜欢吃,当着吴晓的面,也顺便拍拍他马屁。
老陶便笑眯眯地坐了下来,手上把黄鹤楼转了两圈,直觉告诉他这烟价格可能比他兜里的软壳中华只高不低,但具体是什么档次,他也说不上来。但是一旁的老爸就说开了:“老陶,这烟你肯定没见过吧,20块一根的黄鹤楼,好烟,我给你点上你尝尝味,神仙似的。”
老陶被他说的将信将疑,抽了两口,还别说,味道和软中华确实有差别,但是20块一根的价格,让他咋舌,觉得老吴的这个儿子,难道真的是发达了,一年时间就平步青云,令人难以相信。
老陶今晚本来是邀请老吴去家里下棋的,他知道老吴家节省,即便装了空调也不舍得用,但是他家夏天从早到晚一直开着,所以就把他请过去,套套近乎,顺便询问一下孙女去城区上初中的事情,有没有着落。都说现在孙女和孙子没多少差别了,只要是亲骨肉,就应该竭尽全力培养成才,他儿子和儿媳妇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所以才会对学业那么重视。
既然今天吴晓在,他就厚着脸皮,直接开口问当事人道:“吴晓呀,陶伯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记得你还是穿开裆裤那会儿,那时候的鸡蛋一般人家可不舍得吃。”老陶的话没有说全,但意思早就明显不过,几十年前我舍得把水煮蛋送给你吃,几十年后念在左邻右舍的情分上,孙女读书的小忙,你总得帮一下吧。
吴晓笑道:“陶伯你就算不说,小时候你对我的好,我也都记在心里。给,我这里还有烟,你再抽一根吧。”吴晓说完又敬了一根,老陶见吴晓答不对题,心里未免着急,他把不准吴晓什么时候就会走,下回再要当面碰上,那就说不好了。
老爸看在眼里,心里也着急呀,儿子屁股一拍走人了,到头来老陶还不得每天缠着自己,非把他孙女读书的事情解决了不可,于是旁敲侧击地提醒道:“吴晓,你陶伯的意思是,他宝贝孙女城区读书,但是他家在城区又没有房子,所以想请你帮帮忙,想想办法?”
老陶听完,心忖老吴还算厚道,这话他帮忙说出来,总比自己说出来管用,便接着补充道:“只要吴晓你能想到办法,钱不是问题,我知道农村孩子要去城区读书,如果没有房子的话,就要交一笔建校费,多的五六万,少的一两万,这不是问题,我家儿子这两年赚了点小钱,你尽管开口。”
吴晓摇了摇头道:“陶伯,这不是建校费的问题,五六万块钱,比起在城区买套房子便宜多了。问题在于城区学校的校领导能不能帮忙,毕竟建校费是明码标价的,人情关系却是有市无价的。”
老陶仔细分辨吴晓话里的意思,敢情他是不肯帮忙,就算多交几万建校费,也不管用,想到这,脸上沮丧的表情就毫无保留地浮现了出来,抽完第二根黄鹤楼,跺了跺脚,似乎有了起身回去的打算。
老妈见状,心想老陶和她们家做了几十年的邻居,要是能帮的忙却不帮,不但良心上过意不去,传出去十里八乡的脸面上也不好看,再说这两天他爸小恩小惠地也拿了不少,光是软壳中华,就抽了一包拿了一包,弄得人家一场空的话,以后大家在路上碰面,就尴尬了。
“吴晓,你再想想办法,你现在不是做校长了,就没有几个认识的能帮上忙的,比如说其他城区学校的校领导,老陶不是说了嘛,建校费不是问题,只有你有关系。”
吴晓神秘兮兮地瞅了眼老爸老妈,他发现自己以前其实和二老没什么区别,诚实本分,属于那种有一说一的实在人,可是现在他变了,可能是因为葛局长冯市长家去多了的缘故吧,也可能是被洪萍身体力行教育好了。凡事如果答应的太快,就算你背后默默付出了许多人情和财力,人家或许会觉得不过是理所当然的小事。可要是拖拖拉拉的,假装很难办到,就算你只是打了一通电话就搞定了,人家也会对你千恩万谢,把你当成大恩人。二老以为他今天故意不给老邻居面子,其实他是在拼命给二老长脸,过几天他们就会知道了。
“陶伯,我不是没有办法,就是不能打包票,这个我得先告知你。”吴晓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弄得老陶啼笑皆非,有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顿时就把早就准备好的软壳中华,摸出来直接塞在了老吴手上,感激道:“老吴呀,有你儿子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既然打定了给二老长脸的目的,吴晓就打算再说点什么:“其实我现在不当校长了,之前那所学校是个希望学校,校长的位子名存实亡,没什么实权,却吃苦受累不讨好。现在我被调入教育局局长办公室工作了,昨天刚升了副主任。”
没想到吴晓说的彻底,二老和老陶却不太了解局办副主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官,老爸干脆就问道:“吴晓,局办副主任和一所城区的校长比,到底谁大谁小,不会是个虚职吧?”老妈比老爸精明,她知道儿子透露那么多,就不可能是无关紧要的职位,眼瞅着儿子解释一番。
果然,吴晓假装思索了一番,举了个三个老人都认识的老领导:“董老师你们还有印象吗,就是我们这边一所小学的校长,以前教我语文,现在在历山街道教辅室做主任。”
老爸有点记不清了,反倒是老陶这两天一直在和儿子商讨孙女读书的事情,被吴晓一说就想了起来,“我有印象,就是那个写的一手好字,下巴上有一颗黑痣的董老师吧?”
吴晓点头道:“没错,还是陶伯你记性好。董老师现在是教辅室主任,我现在是局办副主任,我们俩的职位高低差不多,但是就重要性来讲,教育局局办全东海市只有一个,教辅室每个乡镇街道却都配了一个,哪个岗位更吃香,我就不多说了。”
“好呀,”陶伯第一个叫好道,“没想到我老陶看着长大的小伙子,终于有了出息,老吴我恭喜你,吴晓比起我家小陶,可出息了不止一点点呀!”
老爸有点受宠若惊,他本来不了解情况,现在经儿子那么一对比,也觉察出儿子局办副主任的层次究竟有多高了,但是潜意识里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人家董老师他可是见过的,很多年前的老班主任了,走门串户的,奋斗在教育第一线,好不容易坐上了领导的岗位,又经过十几二十年的努力,才调入历山街道教辅室担任主任一职。可是儿子呢,不过才33岁,从事教育甚至还不到一年,怎么可能蹿的这么快,一眨眼就赶上了德高望重的董老师。
不但老爸不信,就连老妈也在怀疑儿子是不是今天心情好,故意吹了牛皮,可是依照儿子的脾气,吹牛说大话并不是他的风格呀。
四个人聊了这么多,吴晓看看外面星星早就爬上了山坡,刚才来的路上答应洪萍晚上还要回去的,就起身打算走了,走之前他又递了根烟给老爸和陶伯,宽慰他道:“陶伯你就放心吧,既然我答应了会帮忙想办法的,十有**就会成功,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陶伯呵呵笑着和二老一起把吴晓送出了门。吴晓等启动了小轿车,才想起来忘了跟儿子天天道别,想想觉得麻烦,也就算了,大不了过几天买上好吃的再来看看他吧。
第二天去局办上班,边大姐见吴晓一个人在辛苦扫地拖地,就撸起袖子,跟他一起干。吴晓也没阻拦,边大姐愿意放下姿态,参与到劳动中来也是一件好事,说明她的工作态度在改变,只要态度改端正了,就是最大的进步。不过小黄来的依旧很晚,虽然口头上向老谭道了歉,但是一看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就知道找的都是借口。
干完活,吴晓先走到楼下小会议打了个电话,小会议室一般用作科室内部开会用,碰到大的重要的事情大家才回去三楼大会议室。
电话打通了,接的是董主任,吴晓还没开口,董主任就先提起了上回那篇《中高考经验谈》上了东海日报,文章中吴晓反复提及历山街道教辅室以及董主任的大名,给他长了很大的脸,说改天要请他吃饭,好好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