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安把检讨写成了小说。
洋洋洒洒一大篇,一直写到日落时,握笔的手指头都僵掉了。地上丢着一大堆纸团团,都是她觉得不满意的段落。
冷静了一天,她感觉自己确实做得有点儿冲动。若蓝琅予他不吃她的手指头怎么办?若蓝琅予一抓住她,马上就捆住她吊起她压根不带她去黑舞会怎么办?若蓝琅予和她一起被赶出黑舞会之后,守在外面的全是蓝琅予的人又怎么办?
这么多未知的因素,每一个都会导致了可怕的结果。当时的她统统没有想过。
霍晟去得及时,不然一个靳仪加一个司机,她绝对打不过。
所以,她现在写的这篇东西是经历了这一切之后,重新脑补出的最完美的计划。
她甩了甩手腕,拿过最后一张纸写结束语:“星光照亮回去的路,越野车颠簸前行,她往他的怀里轻轻地靠过去,十指相扣,喃喃地说:我们回家……”
“这是什么?”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抽出了她刚写的东西。
顾念安抬起乌亮的眼睛,笑吟吟地说:“霍晟你回来了,你看我写得怎么样?你觉得我这样写一本,能不能超过上一本书的销量?就让步灏凡来演怎么样?”
“检讨书呢?”他挥着纸往她头顶砸。
“在这里,你来听……”顾念安站起来,拉开了衣服,朝着胸口砰砰地锤了两拳,“我的心为你而跳,我的呼吸为你而急,我的生命是属于你的,我的爱人……你听听,我的心跳有多么地急促。”
霍晟抬了抬头,长吸一口气,视线回到她的脸上。
顾念安她还真的说得出口!也不嫌肉麻!但是这小女人已经哄了他两天了,他也绷不下去了。
“心跳急吗?我怎么感受不到?”霍晟一把抓过她,手掌覆上她的心口。
“我胸太大,所以妨碍你的感觉了。”顾念安嘻嘻地笑了起来。
霍晟觉得他这辈子别想让顾念安顺从他的想法,她能把你的话往360度发射各种扭曲过的意思,胡搅蛮缠,她属天下第一。
“不行,把自己捶痛了。”顾念安突然推开了他的手,捂着心口拧眉,“我现在怎么这么大的力气?果然生过孩子的女人能扛起半边天,我单拳能打虎,飞腿能踢山。”
霍晟实在绷不住了,捏着她的脸用力摇了两下,恨恨地说:“你是想去说相声是不是?”
顾念安眨眨大眼睛,委屈地说:“我听不到你说什么……我太可怜了……”
若她只说前面一句,霍晟的心脏都要为她而疼得稀巴烂了,偏偏顾念安补了后面一句,补过也就算了,她自己还绷不住先笑了。还有这俏脸红扑扑的样子,到底哪里像个可怜的人?
顾念安也真不觉得自己可怜,少年时期淡漠贫乏的生活,她不觉得可怜;大学忙碌奔波为交上学费的生活,她觉得充实;工作中被人排斥努力适应的过程,她觉得是财富……
生而为人,必要承受这一切,不可怜。
她抱紧霍晟的肩膀,把脸蹭上他的脸颊,喃喃地说:“让我抱抱你。”
霍晟把她揽进怀里,在她的乌发上轻轻地抚摸着。
真的,她快把他吓死了!她居然敢一个人跑去,现在想想,他的手指头还在发麻。稍微出点错,他和他的念安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念安,我希望我们以后都自私一点。”半晌,他把她抱在腿上,拿过纸笔,慢慢写给她看,“我已经感受到了当初你一个人面对时的痛苦,就这么短短几天,我都感觉世界要毁灭了。以后遇上事情,要想想盼盼,我,你。除了我们一家人,任何人和事都不能让我们随意犯险。”
顾念安转头看了看他,把纸叠成纸飞机,往嘴上呵了口气,用力往前丢。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顾念安知道,她和霍晟都做不到。
她和霍晟注定是这样的人,对她们好的人,一定会百倍回报,不计代价。这也是人性。让她看着南宝受罪,她做不到。就像霍晟不能看着梅嫣或者聂新受罪一样,他们都做不到。
霍晟看着纸飞机落在地上,捉住她的手指往嘴唇上轻轻摁来。
“你也尝尝味道……”顾念安眼睛一亮。
霍晟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蓝琅予咬她手指头的画面,顿时心里头一阵难受。顾念安的每一根头发也只能他碰到才对啊!
他让助理拿了瓶上好的红酒过来,满满地倒进两只水晶高脚杯,再把顾念安手摁进去。
“掺了迷幻剂的指甲油得洗干净才行!纯酒精伤手,用红酒不错,还美容养颜。”他拧着眉,尽量让自己的表现得大度平静一点。
几名助理站在一边看,忍着不笑。
顾念安嘟囔道:“没事,我是不会让你吃手指的,我多的是地方抹……”
助理们不笑了,这话说得真的好大胆,把男人的想像力给搅得春|光四溅。
霍晟彻底被她击败了。
“晟少,他们来了……”聂新大步进来,见到这场面,笑着问:“这是怎么了,拿盆子喝酒吗?”
聂新要忙公司的事,所以早上才赶过来。
“怎么样?”霍晟放开顾念安,站了起来。
“全办妥了。”聂新朝顾念安笑笑,把一只银色的u盘递给霍晟。
“是什么?”顾念安好奇地问道。
“SKY真正的大股东的资料。”霍晟把u盘接上电脑,打开文件。
“这两个人……”顾念安看到最上面的两个名字和照片,马上就傻眼了。
霍晟不管多有钱,也根本不可能轻轻松松地去查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德黑兰最大的家族的主人,另一个是越南方的一个大人物。这两个人都是以亲信的名义入股的。
“蓝琅予怎么办到的?”顾念安把股东的名单往下拉,还有好几个鼎市场面上的人物。难怪扣着不让查,这一查会拔出好几个大萝卜。查急了,霍晟会成为他们联手要对付的敌人。
“先放放吧。”霍晟把u盘取下来,交给聂新,沉声道:“要把蓝琅予父子逼出来,我不着急。”
“你当然不急了,据说这两天蓝琅予就没踏出过那扇门。现在他就是黑舞会上的笑话,他就算想重新挤进那个名流圈子,也很困难。除非他撕了自己的脸,又去弄一层新身份。”聂新笑着说道。
“嗯……你们在说什么?”顾念安拧拧眉,盯着聂新一张一合的嘴看。
“哦。在说怎么让蓝琅予服输。”聂新抓起纸笔写字,顺手拿起了刚刚顾念安泡过手的酒杯喝酒。
“那是我洗手的杯子……我撕了脚皮皮的……”顾念安赶紧制止他。
“啊?什么?这应该波尔多庄园的吧?”聂新又仰头喝了一大口,笑着看她。
“算了,你喝吧。”顾念安嘴角抽了抽,没把事实说出来——那样就和让他看刚啃过的包子里有半个蜘蛛一样,多难受啊。
聂新回过神来,晃了晃杯子说:“我看是满的,你们喝过吗?”
“没有,你喝吧。”霍晟转开了头。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古怪?”聂新继续品美酒,看着二人疑惑地问道。
“嗯……那几家隐形公司的事怎么样了?”霍晟手指在桌沿上敲了两下,把话题转开。
聂新一口把酒喝光,抹抹嘴唇。兴奋地说道:“这个是今天第二大好消息,他以假名开办的另外三间洗|钱公司已经全部找出来了!”
“第一件大好消息是什么?”霍晟好奇地问。
“嗨,我的朋友。”马克图姆一身休闲服,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这个……”聂新打了个响指,从口袋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盒子。
就这么拿着,看不出材质,很轻巧纤薄,通体黑色,一面镶着钻石,上面有个S的符号。
这是黑舞会的请柬?
黑舞会已经举办完了呀,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霍晟接过请柬,两指夹着盒子摇了摇,里面传出了音乐声。
“传说他们的请柬是由法国顶级珠宝设计师席安琳设计的,这颗钻石就很值钱哪。”聂新指着盒子笑着说道。
“这是琉璃。”顾念安接过盒子看了会儿,小声说道。
“琉璃,你懂这个?”聂新好奇地问道。
“给每个国家的人的请柬不一样,中国传统文化中,琉璃是种特殊的饰品。被誉为中国五大名|器之首,佛家七宝之一,到了明代已基本失传,只在传说与神怪小说里有记载,《西游记》中的沙僧就是因为打破一只琉璃盏而被贬下天庭的。”
“你懂得真多啊。”聂新趴下来,好奇地看那只盒子。
“他们请你去赴宴。”顾念安打开盒子,拿出白银压制成的请柬,上面的字是镂空的,光线漏过去,在桌上映出一行地址。
“是为了那天晚上的舞会的事吗?”她有些担心了。
霍晟捏着薄薄的白银卡片,举到阳光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