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急不得
戴权这个名字,意味着太上皇。
没有人会认可一个没卵子的人掌握的权利,只会认为他是个代言人。
太监这一类人是绝对不能得罪的,身心残缺的人,往往因为极度自卑而极度敏感。
或许是有善良的心态正常的人,肯定是少数。
老师的故意刁难,也只能受着,所谓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贾琏果断地转移话题,看着气质极佳,风韵犹存的妇人,面带微笑:“这位一定是师母了,学生贾琏,见过师母,师母万安。”
“我知道你,来京师三天,至少听你先生念叨三百遍了。”师母的脸庞和笑容,还有慈爱的眼神,击穿了贾琏的防御。那一瞬间,隐藏在最深处的属于原生贾琏的灵魂躁动了。记忆最深处的那个慈祥的眼神,如同从水底浮出。
不自觉的贾琏露出了孺慕之情,脸上的笑容也淡了,显得格外的尊重师母。垂手肃立道:“先生待琏视如己出,琏自幼无母,今后师母便是琏的母亲一般。”
贾琏的神态和语气变化的太过明显,即便是张廷恩也被惊讶了一下,这小子在我面前可没有如此乖巧的时候,面对夫人却如此的恭敬又不失亲近,想来是幼年丧母之故。
师母绝对是个大家闺秀,见贾琏如此,脸上笑容越发的亲和:“以后就当这里是你另一个家,什么时候想来都行。伱们师徒说话,我去准备饭菜。”
“恭送师母!”贾琏的尊敬依旧,待到帘子,人不见了才扭头看着张廷恩道:“先生也太见外了,师母驾临,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准备点礼物,空手过来太过失礼了。”
张廷恩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确定了贾琏确实是夫人如同母亲一般尊敬。
“自家人,何须如此?”张廷恩的语气也变了,隐隐的多了三分真实的亲热。
“老师的病,多半是累的。不然以老师的心胸,不至于被气病了。”
这马屁拍的角度清奇,张廷恩都忍不住笑了,摇摇头道:“为师可不是心胸宽阔的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戴权奉太上皇之命去了铸币局,要求每月取走十万银币。”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张廷恩说完,贾琏立刻就会意了:“给银子都不要,非要银币?”张廷恩点点头:“确实如此,银币正式推出之后,深受京中商贾追捧。个别商贾,愿意加价办成,以银换币。个中缘由,为师不是很明白。眼下铸币句全力以赴,月产不过十五万。戴权如此一来,户部自然不能答应。”
是陛下不答应吧?但又不能硬顶老子,只好让张廷恩这个阁臣兼户部尚书去顶咯。
银币受欢迎的原因可以理解,至少无法理解为何到了愿意加价的地步。金融战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银币方便结算,尤其是在这个白银有折色的时代。
折色意味着标准不统一,直接以白银为货币,意味着交易过程中掺假的大量存在。
银币以无可争议的标准,确定了一元就是一元。对于商人而言,省去了大量的麻烦。
“先生,学生窃以为,太上皇看上了银币兑换的那点薄利,是大大的好事。”
张廷恩深知贾琏不会无的放矢,顿时微微一顿,内心的烦躁快速退去,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柔和了几分:“哦,何以见得?”
“戴权因为银币与老师发生争执,恐怕明天这个事情就会传遍京师。这对推广银币是好事,铸币句眼下全力铸造银币,今后还可以铸造小面额的银毫。本朝缺铜,铜贵而钱贱。民间以币化铜铸器,有利可图,自然有大量的人去做这行。银毫的出现,可以大大缓解通缩。”
张廷恩突然开口打断:“等一等,何谓通缩,是那两个字?”
坏了,说快了。
贾琏赶紧找补:“这是学生个人的说法,指的是因为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不足,民间购买力不足,导致的物价下降。事情看似是好事,实则绝大多数百姓手里本就没多少钱。并不能从中获益,反倒是因此影响商业发展,朝廷的税收锐减。”
“钱荒就钱荒,说什么通缩,不过你这番话,倒是颇有一番道理。”
好吧,张廷恩一句话给贾琏干停电了,你就矫情吧。
“当务之急,还是要铸币句扩充产能。如此,有个十年八年的,市面上应该不缺银币。”
嗯,张廷恩点了点头,这才是大实话。关键是太上皇故意为难,不肯为大局着想,这才导致张廷恩被推出去打擂台,堂堂阁臣跟一个太监较劲,受制颇多,你说能不上火么?
有的事情张廷恩也没法跟贾琏说,比如夏守忠在接手龙禁尉的过程中,那也是如同在烂泥地里走路一般。很多人根本就不能动,也不敢动。最后承辉帝想了个招,给这些人升官,明升暗降,弄一个虚应的部门安置这些人,多花钱点的事情。
“扶我起来走走。”也不知道是喝药的缘故,还是一番话疗的效果,总之张廷恩的气色看着好转了很多,人也有了气力,老坐着不舒服,要起来走动走动。
师徒二人在庭院内缓步,张廷恩边走边说:“开春以来,朝中诸事不顺。年初要不是林如海的盐税及时进京,恐怕连西域战事所需的银子都要断粮了。眼下户部的银库空空如也,朝臣的俸禄都得暂缓发放,需等各通商口岸的银子进京。没好处的事情,人人避之不及,不肯去做。有好处的事情,哪怕是毫厘之利,抢着去做的大有人在。”
“先生不必为此劳神,趋利是人之本性,个个都去计较,那真要累死都计较不过来的。把国家的所有收入比成一个大饼,现在就是大饼太小了,人人都吃不饱。怎么办呢?身为阁臣兼户部尚书的老师,一开始能做的就是把大饼做大。只要把持了做柄的权利,再来面对眼下的局面,便会从容的多。戴权煽动太上皇闹事,无非就是为了那点利益。”
贾琏的话只能尽量的通俗,张廷恩听了顿觉心头开阔了不少,毕竟眼下主动权在手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如何分润,先后秩序等等,都是绕不过去的,无休无止的争执。很多时候,时间就是被这一类无伤大雅的小时消耗了。”
“所以说不能着急,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可是先生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