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本来一直在那里笑嘻嘻的拿话逗林玉堂,这个时候,突然发作,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面。
这一拳毫无征兆,可是贯注了他八成力量的拳头依旧是威力极大,颇为结实的红木桌面,被他一拳打的粉碎,上面的碗碟杯筷都是掉在了地上,汤水四溅,坐在酒桌周围的人只有三个。
那边的林玉堂和林六都是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汤水,只是这样的狼狈算不得什么,真正是让人胆战心惊的还是那句话,江峰怎么会知道盐铲子要杀他的事情,林玉堂的反应也算是很快了。
后退一步,一边用袖子狼狈的清理身上,一边怒骂道:
“好个没有礼数的狂徒,小六,快叫护院把这些混帐都给我撵出去,放狗咬他们!”
林六看着那边长牙舞抓的林玉堂,顿时是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林玉堂此时真是恶向胆边生,心想你们这样的不知道好歹,今日就在这院子里面把你们都料理掉了,一个小小的三江商行,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在济宁城里面,林玉堂才是最大的。
早有亲卫搬了一张椅子放到江峰身后,江峰直接就是大马金刀的做了下来,看着林玉堂冷笑,林玉堂在那里作出一副暴怒的模样,冲着身边伺候的丫鬟和家仆们怒喝:
“都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给我收拾利索了滚出这个院子!”
这些下人们显然是被他们老爷的怒火吓的呆了,连忙是粗粗的收拾一番,慌忙的跑出了这个院子,林府虽然是大,可毕竟是家宅,林六所叫的‘护院’迅速的赶到这里来,院门一开,林六先是朝着边上一闪,然后面目阴沉的黑狗那些盐铲子默默的走了进来,寻常护院也就是那个硬木的棍棒,可这些人手中都是拿着明晃晃的长刀,而且那个打扮都是束袖束腿的紧身打扮。
林玉堂的狂怒却迅速的变成了冷笑,冷冷的对坐在那里的江峰说道:
“那该死的老头子派你来查帐,也不看看派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德性,你一个货郎的头目还想来查我的帐目,我辛辛苦苦的在山东赚钱,赚来的大笔大笔的银子运到了海外去,还不是被那些闲汉花个精光,我赚的钱凭什么让他们这些人赚过去!”
这个院子是封闭的院子,管家的林六进来的时候做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显然是周围的人都是给清场了,再说这个本就是在林府之中,有些事情,那些家人和仆妇肯定是不敢多嘴声张什么。
林玉堂在那里也是完全的放开了伪装,在那里好像是癫狂了一样,指着江峰大声的叫喊:
“你知道这盐业大会是多少银子吗?一年就有将近六十万两的银子,这些银子能让一家富贵几百年啊,可我却只能留下五万两,剩下的都要送出去,送给那些什么都不干的人。”
“所以你就在济南府建立了双木盐行,你和那个左杠守四六分账的收入吗?”
林玉堂本来以为对方会害怕,却没有想到对方还是如此冷静的和他交谈,江峰那里继续说道:
“这个双木盐行做了不到三年,却给你赚下了三十万两,可你交出去的银子每年少缴了二十万,这油水确实是不小啊,你都可以买三千两一个的扬州瘦马,你都可以花一万两银子来杀我了。”
情绪实在是太激动了,哈哈的笑了出来,继续的说道:
“你真是明白啊,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等到林家那个老不死的知道这个消息,我就在济南府继续做我的富家翁,我还不信了,一群海盗还能和官府对着干不成,等一下把你剁的稀烂,埋在地里做个好花肥!”
林玉堂朝着后面退了几步,对着
“给我剁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帐东西。”
“记下来,在大明的产业派出他主簿柜,管事,家眷都要接到华州去居住,此外,那些掌柜和管事们的薪俸一律上调三成,具体的让赵主簿和夷州的王启年订个规程,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在眼前啊,看着大笔的进出,人哪有控制住自己的。”
站在那些盐铲子前面的林府管家林六,因为一直是作为个旁观者,所以还没有这几天林玉堂那种疑神疑鬼,精神焦躁的混乱状态,很是清醒,他看到这样的景象,禁不住心里面一股寒意就冒了出来。
边上的黑狗这些人手中的兵器都始终没有扬起来,林六脚步慢慢的朝着边上移动,心想蹭到门口,要是能跑出去也是运气了。
在厅中站着的林玉堂已经是完全的呆立在那里,他癫狂了一阵之后,也是隐约的感觉不对劲了,作为林家的远支族人,华州他不熟悉,可是也听说过,只是知道这是海上一个莫大的势力,和林家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华州来的。
听着他安坐在那里一件件的交待,身边的随从拿出硬笔在那里迅速的记着,他也是越来越害怕,林玉堂搞不清楚目前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里面越来越糊涂,可是心里面却也是本能的知道不好了。
坐在那里的三江商行的‘江惠风’言谈中,整个山东的盐业都好像是他一个人的产业一样。
突然间,一看,林六已经是趴在了地上,脑袋却滚到了台阶的跟前,鲜血已经是流了满地,林玉堂虽然是下令杀过不少人,却没有见过什么杀人的场面。
那边的鲜血喷涌,血腥气该过了酒菜的香味,林玉堂顿时是肠胃翻滚,哇的一声狂吐了出来,原本支撑着身体的那一股狂妄一丝丝的被抽离,身体逐渐的软了下来,瘫倒在台阶上面。
江峰冷笑着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开口说道:
“你想动手要我的命,也算是你有胆有识,今晚你要是硬挺着不怕,老子可能放你一条生路,看你这个德性,分明是个钻进钱眼里面昏头的软蛋。”
他这番话,林玉堂能听进去多少就不知道了,因为现在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浑身好像是筛糠一样的抖动,显然是已经是害怕到了极点,江峰厌恶的看了一眼,也不理会,径直的走了下去,站在那里的几十名‘盐铲子’整个山东最出色的黑道杀手们,以黑狗为首,在江峰走下来的时候,整齐的跪在了那里。
一名江峰的亲卫走到林玉堂跟前,拿出一张契约来,开口冷冷的说道:
“双木盐行的契约你签了他,我家大人可以慈悲,给你一个痛快,你家里面人也有份安家的银子,要是不签,就给你埋到盐堆里面,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这话说出来平淡异常,可林玉堂尚存的神志却提醒自己知道,对方不是在威胁,而是在那里说到做到,想想自己本来有一份大富贵,只要是自己本本分分的在那里,就还是北七省最大的盐商,做一个人上人,可是现在……
想想家中的娇妻爱子,还是颤抖着手签约画押,他还注意到,这契约上居然是有济宁当地一个致仕的官员做的中人。办完了手续,浑身上下都是瘫软了,终于是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后面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江峰的情绪,他看着面前跪着的几十个精壮的汉子,心里面颇为的高兴,那名叫黑狗的在院子里面石板上,咚咚的磕着响头,口中连声的说道:
“铁丁第十队冯永,见过大人,见过大人!”
声音中隐隐是带着哭腔,显然是激动之极的样子,铁丁一百人,猎户十人,十一个队,每队十人,除去阵亡的那些人,现在各个都是华州,关外,夷州的将官,将校,却也有几个留在了大明。
这些人却都是当年陈聋子和刘十三兵乱之后,流落到大明的残余,特别是有些跟着刘十三的军官,在刘十三全军覆没之后,死掉的老兵太多,真是觉得无颜去华州见江峰,索性是在山东落草。
他们这些人本身就是强悍的武人,加上在山东活动,华州的各个机构也有相当的帮助,自然是越混越强,特别是号称是黑狗的这一队盐铲子,有一名铁丁冯永作为头领,手下几十个都是能打的老兵,自然是号称最强。
“咔嚓”一声,身后的哭声嘎然而止,江峰就好像是丝毫没有听见一样,高兴的看着身前的这些汉子,开口笑骂道:
“不要做那些妇人的模样,都给咱家站起来,挺直了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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