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舌尖血属纯阳,一般用来破煞破法很有用处,若那‘瘤子’不脱掉上衣苏绫还不可能有所发现。
“你们先回去,我去办点事。”苏绫甩开几人独自离开。
……
瘤子很闹心,非常闹心!
自打来到朝西市以后居无定所,大多数的时候就在天桥别人吃剩的饭菜。
有次机会听说盲人按摩需要有把子力气,他自小跟着师父学了不少,寻思着按穴道啥的不在话下,这就去当了学徒,混了个吃住。
谁知道因为控制不住手劲差点给人按惨了,最后是险些被老板拿着拖布把子轰出来的。
再后来,凭着有一把子力气在工地里找了份苦力做,有一次包工头儿跟几个混混闹了起来,他看不过眼上去帮衬,将那几个混混打得屁滚尿流,本以为惹上了麻烦,没想到被杜虎、也就是刚才那个杜哥找上了门,不是要报复,而是要自己跟着他。
跟着他有啥好处?
不用再睡天桥。当然,自打在工地干活以后就再也没睡过天桥,所以只冲这点肯定不能跟他。除了不用睡天桥以外,还再不用受气,不用追着包工头屁股后面要工钱,顿顿大鱼大肉管够,付出的也只是帮着打打人,吓唬吓唬人啥的。
这好事儿上哪找去?自己要文化没文化,要手艺没手艺,有的就这把子力气,挨饿已经挨的够够的了,有人管吃管住还看重自己为啥不去?
只是跟着杜哥还没半个月,日子刚舒坦起来,就出了这档子事,难道自己命里犯穷,就是个受穷挨饿的命?
今天本来睡的好好的,被杜哥派人拍门叫了出来,一问原因竟然是帮高中的学生撑场子,虽然心里不大乐意,但人家杜哥是自己的饭票哪有不听的道理?
到这来了本以为自己不会出手,几个学生而已,说不定吓唬吓唬就了事了,谁知道对方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二十几号人堵住他们几个还愣是不低头放狠话。
这也就罢了,让他惊讶的是那崴了脚的小子竟然有一副干净利落的好身手,估摸着杜哥也是看出来了,并且不愿意让自己吃闲饭,所以就直接把自己给提娄出来迎战了。
他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因为自己的本事自己心里清楚,也用不着动手站在那里就够那帮学生呛的了。
谁知道那小子竟然是个没完没了不服输的主儿,这才两次三番将他扔出去,合计身体受不住了自然也就不会再纠缠了,只是没想到自己这功竟然就这么叫人给破了!还叫杜哥给轮巴掌轰走了。
叹了口气,挠了挠大脑袋,看来自己就不是享福的命,刚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就得再回到工地卖苦力去。
“怪不得师父说俺命又硬又贱!”瘤子照着自己后脑勺就狠狠拍了一巴掌,晚上到哪去住都成了问题。
“你师父是谁?”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叫瘤子猛然顿住了脚步,疑惑转过身子,就见到一个年纪约莫十六七岁,黑发齐肩面容雪白的少女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看。
“你是谁?”瘤子纳闷地问她,只觉得有些眼熟。
“你叫什么?”少女依旧笑吟吟地,笔直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瘤子忽然想起来了,这女孩刚才跟破了自己功的学生说话来着。
原来,瘤子姓孙,名守财,是辽北省孙庄县孙家庄人,父母双亡,幼时拜了个师父,是庄山上的道人。道人因为破四旧的时候道观被砸,人也被当成牛鬼蛇神批斗过,后来实在招架不住才躲进了山里,一躲就是无数个年头。
有一次孙守财和几个玩伴到山里去玩,晚上迷了路遇上‘鬼挡墙’出不去,山里瘴气又重,又累又饿昏了过去,醒来就已经在半山腰的一处瓦房里。
是那道人将他救了回来,并且告诉他昨晚他遇上了‘鬼挡墙’是山里的山精作祟。
老道看重他的身子骨结实,也觉得二人很是有缘,就提出收孙守财当徒弟。因为老道是个道士,命犯五弊三缺的寡弊,所以一生孤寡无儿无女,一身衣钵无人继承,而孙守财恰好在这时出现,不正是所为的缘分?
孙守财自小胆大憨厚,没多想就应下了,自此每天上山风雨无阻,因为那时年幼,身体正在长成时,道士便每天用柳树枝为他缠身,刻印出一道体符来。
体符伴随他的成长深深烙印在了身上,使得他身带符文金刚不破,老道曾嘱咐过他不要遇舌尖血和破处男身,前者短暂破符,而后者则是彻底废了体符。
可长了这么大身边遇到的都是普通人,哪有人会专门用舌尖血对付他?久而久之也就忘在了脑后不会去注意,而童子身,师父说既已入道就命犯五弊三缺,一生不得婚嫁,加上有体符在,他活到二十六岁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
他十八岁以后父母就相继去世,就一直陪在老道身边,老道说因他身犯五弊三缺中的独弊与钱缺,所以父母都不长寿,还说这并非是他所害,人各有人的命数。
“师父说俺命贱,一生没钱没权无依无靠,而且俺命还硬,连他都招架不住,这才给俺赶了出来自谋生路。”孙守财挠了挠头。
听到他用这个赶字,苏绫就笑了。
这孙守财是个憨傻实在的性子,此刻两人一起蹲坐在马路边,许是他也没有地方可去,苏绫又愿意跟他聊聊,所以几问几答下来,孙守财就把自己的身世全都给抖了出来。
在他看来也没啥可隐瞒的。
“你师父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么个徒弟传承衣钵,怎么就舍得给你赶出来?”苏绫笑着问道。
孙守财又挠了挠脑袋,“其实俺知道师父是想俺出来自己闯闯,不愿意让俺在山里守着他,而且俺命确实硬,师父虽然不说,但俺也知道自己克了爹娘。师父说俺下山会遇到贵人,能罩住俺的硬命。”
“哦?”苏绫感兴趣的挑了挑眉。说实话,她对这道家佛家的了解不是很多,但也知道这些大多传承上古时期的巫法,只是日换星移随着年代变迁门派林立学术纷杂,传承下来的东西早已被改的面目全非。
说面目全非也不尽然,事实上很多东西虽说只传剩了旁枝末节,却是越发精妙了起来,而且都是越发附和当下天地变迁的修炼环境。
但孙守财说的五弊三缺她曾在书中看到过。
五弊三缺指的是一种命理。
所谓五弊,指的是:鳏、寡、孤、独、残。三缺为:钱,命,权。
当下人的解释为,因为修炼能力超出常人,或能知天命泄天机,或因自身修炼本事干扰事态正常发展,所以会受到上天的惩罚,让他们总不能和正常人一样享受完整的命理。
卢羲那个年代没有命理一说,但她不就正是因为改阴阳,动寿数,变祸福,破天运而遭到上天惩罚而亡?
或许这就是后世所研究出的更精妙之处,给这样的一种因果得出了更形象具体的解释。所以苏绫才限制王美涵一行人乱用五行之术,因为按照这样的解释,他们几个说不得也有命犯五弊三缺之嫌。
所以修行归修行,即便能将五行之术融会贯通,苏绫也尽量地不让他们以此干预常事,对方常人,否则有违天和容易种下因果报应。即便苏绫自己,现在都十分地小心谨慎,只因她虽是卢羲,但再不是巫族中人,身上流的也不再是巫族血,非盘古血脉更难克制命数,理应遵循天道。
“因为有的人比俺命数还硬,或者能罩住俺的命数,或许就能散开俺的五弊三缺,这是师父说的,具体怎么回事他也没和俺细说。也不知道啥样的命数能罩住俺的命数,有那么容易找见吗?找见了人家就能罩着俺?”孙守财有些丧气地摇头。
苏绫轻轻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罩住孙守财命数的人,因为她对这命数和道法没有研究,“你相信缘分吗?”她笑着问。
孙守财点了点头,“俺从庄子里出来一直挺难的,遇上第一个愿意给俺饭吃的就是杜哥,俺合计着俺这命数这么硬,能愿意罩着俺的说不定就是师父说的人,甭管是不是起码能愿意带着俺就是缘分不是?”
苏绫笑着点了点头,“茫茫人海中人与人的相遇即是缘分,我们俩今天遇见并且说了这么多也是缘分。”
“是缘分。”孙守财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个对他来说很大的城市里举目无亲,能说上话并且说了这么多话,不是缘分是啥?
“既然你没地方可去,跟着我可好?”苏绫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孙守财哑然失笑,“跟着你做啥,上课考试,俺可没读过啥书,再说你能供俺吃饭吗?”
苏绫笑着点了点头,“吃饭没问题。上课读书就不必了,我有个公司正缺人,不用你学历高,就需要你的身手。”
孙守财这下可惊讶了,上下打量着她,这丫头不是诓自己呢吧?不过聊了这么久也不像是开玩笑的人。
“俺命可硬,师父说罩不住俺命说不定被克。”
“那就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命硬。”苏绫仰首无声而笑,背对着阳光,看傻了孙守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