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书记拿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凭云密地区的经济乃至招商引资的力度,莫书记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以说是非常稳固,就算是提升,更进一步最起码也要是云密市市委书记,就算是市长这个位置对他来说,都有些压低了。
但电话里的意思,非但云密市市长的位置他没有拿下,就连市委书记的位置都不在考虑当中。年后才刚刚升任云密市市委书记的郭津才,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调走,郭津才也有自己的人脉。
等待莫书记的,是省经济计划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半天吊的味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不是莫书记想要达到的地步,而且在这一年中途中突然由省里提出这个意向,让他隐约有点不好的意思。
没听说靠山在省里有什么风声啊,而且计划办主任这个位置也算是个抢手的位置,除了他莫书记,其他经济不怎么好的地区,如果听说调任这个位置,早就欢天喜地的上任去了。
“这个……准备让谁担任云密书记,霍青么?”莫书记问道。
霍青是云密地区专员,顺序接班很平缓。
“这还在考虑当中,主要是省长让我问问你的意思,想不想到省里来。”
由上面人来问自己的意思,莫书记心里就明白过来,这一条线必然不会断掉的,有后续梯队跟进。如果他恋栈不去,反而是堵住了别人上进的道路,在派系中可能就要得罪人了。尽管官场之上得罪人在所难免,但现在这种情况让他确实有些措手不及的意思。
既然上面有了全盘的考虑,莫书记便松了嘴,只是很旁敲侧击的问道:“省长身体还好吧?”
“没有太多劳心劳力,省长每天早上都会出去转一转,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跟省纪委井书记一起。”
莫书记听了这句暗示的话,心里就明白了。自己身后的这位,一直以来跟纪委井书记有着不小的矛盾,现在竟然会在早上一起散步,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正处于很微妙的状态。井书记或者有所求,需要那位支援,故此摆出了低姿态。至于事实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莫书记是猜测不到的,但他的这次提升,或许就是双方妥协的结果。
但为什么是他呢?莫书记摸着油亮的脑门思索着,计划办主任的位置,如果做出成绩,并非不能直通常委。这时候省长秘书给他这个电话的意思,被他逐渐琢磨出来了。
这不是照顾情绪,而像是安抚或者暂时之计,毕竟顺次替补也都是这一系的人,无论霍青还是许曙光甚至童朝云,都是莫书记亲手提拔上来的。
莫书记在云密可谓根深蒂固,关系错综复杂。当他接到这个电话时,听到他将要担任的职务时,也在一瞬间有了被调虎离山的念头,但随即省长秘书宽厚的询问中,他又听不出异样的味道。
因为他知道,他绝对不会被当成筹码扔掉,因为他倒了就会牵连出一片官员来。既然井书记跟省长有妥协,那他即将调任的位置恐怕就是井书记的遮羞布,仅仅是遮羞布而已。
如果他真的入了省常,那井书记还有什么依仗?到时候省长在班子会上就多了莫书记这一票,何苦再跟井书记虚与委蛇?
想明白这一点,莫书记便笑着说道:“等去了省里,我也要学习老领导坚持锻炼的行动啊。”
对方很满意莫书记的态度,笑呵呵的说道:“现在改革ng潮不断翻涌,有些经验有些弊端也很需要计划办那边做出个章程,不仅仅咱们省长惦记着,大老板二老板也是时刻念叨着,你可是要多多留心啊。”
这句话无异于让莫书记吃了颗定心丸,进入省常委就要临门一脚了,而且云密还被他紧紧抓在手里,这无疑比单纯把他送入常委,却在后花园被人塞几颗钉子要强的多了。
“哦,对了,这次为了能把你提上来,省长也顶住了很大的压力,就连井书记也很是为难。童朝云上来,让文泰或者耿自谦再多积累积累经验,让童朝云一肩担着,你看怎么样?”
县长的任命,是属于地区方面的事情,秘书这么提起来,很明显是省里打算派个人下去,是省长顶住了压力。这样的态势,更加让莫书记按下心来,这说明省长心里多少也知道云密的情况,不允许其他人插手进来。当然,顾诏的关系在天都,又是下来镀金的,省长没必要拦着,但若是从本土提升,尤其是省里派人下去,那这一位就不能妥协了。
让童朝云书记县长一肩挑,就是为了堵住省里下放的人,现在纺山刚刚换了三个常委,顾诏又有些不安分,没必要再塞进个不安分的炸弹。童朝云经过几年的培养,虽然有些气量狭隘,不是冒险的性子,但他也不是那种暗有多大野心的人,让他两个人之都挑着,反而容易让他收心。
“一切听从组织安排。”莫书记做了保证,放下电话之后长长的舒了口气,点上一支烟,慢慢的看着窗外。
云密,这个让他起家又让他担心的地方,终于有时间脱离它了,只是希望,某些事情不要来得太快才好,毕竟已经有传言,天都对各地矿产的不规范很有些恼火,准备出大力度整顿一番。
这时候离开云密,只要在计划办做出点成绩,那就已经成功脱身,就算是再查出什么问题,也不会涉及到省级部门这么高深的所在,也是省委不允许的。要说成功模板,或许可以上升到省级层级,但是万一
那时候,他莫书记已经是不再是莫书记,而是莫主任了。
窝案啊,莫书记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了,心头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省委有了什么消息,把他调出这个是非窝,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想到这里,莫书记霍然而惊,想起从年后以来纺山的动静,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拿起电话拨打了几个号码,对里面沉声说道:“注意下顾诏,他的来意很不简单啊。”
做完这个嘱咐,莫书记才心满意足的重新靠在办公椅上,整个身体陷入了平静的状态。
莫书记做着自己的打算,顾诏也没有闲着,不过他这个没闲着,却是因为平鸿雁有些恼怒。
从拿到各企业的善款之后,平鸿雁、顾诏开始做形象工程,但根据各乡镇反馈回来的消息,群众对修葺学校等教育方面的动作并不感冒,甚至有些拒绝。有些风凉话也传到了平鸿雁的耳朵里,让这位经贸系的高材生很有些恼火。
她正拉着孙金鑫向顾诏做着汇报,脸上满是不高兴的色彩。
“什么叫咱们乱花钱,什么叫花钱不花在正路上?”
“咱们贪了钱,找企业要捐款是强制摊派任务,是为了中饱私囊?”
“什么又叫不顾老百姓死活?”
平鸿雁越说柳眉竖得越直,一双清丽的眼眸充满了怒火:“是谁在背后捅刀子啊,看不得人好么?”
顾诏面色温和的看着平鸿雁,不时的在纸上写着什么。平鸿雁气冲冲的说完,发现顾诏没有发表看法的意思,顿时又恢复了在金川市头一次见顾诏时的脾气,突然拍着桌子说道:“顾诏,你说这事怎么整,反正现在我工作的时候耳根都不清净,
孙金鑫连忙扯了扯平鸿雁的衣袖,有些责备的说道:“平主任,注意你的态度啊。”
平鸿雁霍然侧头,稍稍有些坚毅的面庞上带着一股子不服气:“咦,孙秘书,您这是在教训我呢?”
两人是校友,孙金鑫当初还有些意气风发的要追平鸿雁,虽然现在已经绝了那份心思,但在平鸿雁面前还是翻不开人,连忙求助的把目光看向顾诏。
“时间紧任务重,有怨言有牢骚可以理解嘛。”顾诏笑眯眯的打了个官腔,激得平鸿雁差点又拍桌子。顾诏连忙摆摆手,笑问道:“平主任,你说,我们做的这些有用吗?”
“当然有用!”平鸿雁很干脆的说道:“教育育人,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怎么会没用呢?顾县长,你这话是在问我基本常识吗?”
顾诏点点头,说道:“既然做的有用,那我们就要埋头做下去,别人理解不理解,有关系吗?”
这句话问的有点重,平鸿雁红润的小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顾诏稍稍有些奸诈的表情,她郁闷的低下头,嘟囔道:“反正我不舒服,做好事倒成了别人埋怨的对象了?他们怎么不想想,矿场……”
顾诏打断了她的话,淡淡的说道:“人民公仆,终归要有让人不理解的觉悟,等到事情都做好了,大家看到好处了,自然会理解你了。”
说完,顾诏没有再理会平鸿雁,知道平鸿雁现在就是个点了火的油瓶子,没准就炸了,而是把目光对准了孙金鑫。
孙金鑫知道现在他要扮演的是加强平鸿雁所说后的盘根末节,点点头汇报道:“听说有些村里现在不是很安稳,不少人向村干部反映,如果让他们的孩子上学,需要村里给补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