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比不上变化,从岳海歌被关注,到霍大壮兄弟落网,顾诏仅仅是从中牵了一下线,曹定邦却是成为了关键人物。不消说,得到了海忠军的支持,还有顾诏恰到好处的暗示,曹定邦办理的案子可以送到省公安厅直接接受嘉奖。
就在曹定邦美滋滋的等着自己升官的时候,地区突然有人爆出了曹定邦在担任治安大队长的时候,曾经接受一些商户的贿赂。
直接在地区日报上发表的,曹定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懵了!这是怎么回事,没有罗书记的首肯,怎么可能把他的事情捅到日报上,这不正常啊。给他消息的是报社的朋友,凌晨四点多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最好找找关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要不然这报纸明天一见报,恐怕就要有纪委的人找他了,再不济也要来个局内调查。
曹定邦的心脏就乱七八糟的跳了起来。他也是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跟白鹏较量着也没有被贬到老大哥的海书记跟罗书记是走上一条线的,他没有通知曹定邦,说明这件事已经被默认了。
刚刚还做着升官梦的他,在这一瞬间感觉五雷轰顶。他睡意全无,拿着电话给海忠军拨过去,却发现电话一直在响,就是没人接听。这不是家里没人,分明是故意躲着自己,把电话线给拔了。曹定邦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又连续拨打了几个电话,要么占线,要么无人接听。
汹涌的汗水在曹定邦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手腕颤抖的看着电话机,想了老半天,咬咬牙把电话打给了顾诏。
现在他也是病急乱投医,顾诏一个小小的镇委书记,见到曹定邦也是要走下属礼节的。出乎曹定邦的意料,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拿了起来,传来顾诏沉稳的声音:“你好。”
声音中殊无睡意,这个时间点顾诏还守在电话旁边,难道说就为了等自己的电话?曹定邦脸色煞白,声音含糊的说道:“你好,是顾书记吗?”
顾诏嗯了一声,缓缓的问道:“曹局长?”
“是我是我。顾书记啊,这个时间打扰你,实在对不起啊。”曹定邦勉强在声音中夹带上似笑似哭的问候。
顾诏沉默了一会儿,用很无奈的口吻说道:“曹局长,你得到消息了?”
原来顾诏也知道这件事了?曹定邦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被一群人当成枪使,到最后背黑锅的还是他。曹定邦却是不知道,这已经涉及到了上层的争斗和妥协,霍大壮兄弟是放在明面的替罪羊,那他曹定邦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书记……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曹定邦的嘴巴裂成麻将八万样,自嘲道:“原来就是我一个傻子啊。顾书记,今天你能拿起电话,就是把我曹定邦当朋友。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要是我能不倒,以后咱们还要好好亲近亲近。”
以曹定邦的职位,对顾诏说这话,也是彻底没有了办法。顾诏叹了口气,又是一阵沉默,这才缓缓的问道:“曹局长,你给我说句实话,这个贿赂,你究竟拿了,还是没拿?”
曹定邦马上说道:“顾书记,再怎么说,我也是党培养的干部,贿赂这种东西是根本不敢动的,也就是跟他们出去吃过饭,饭后拿上那么一盒两盒的烟。”
顾诏的声音马上变得冷冽起来,问道:“曹局长,说话可是要负责的。我听说地区那边好像有人已经彻底掌握了你受贿的证据,这可是原则问题啊。”
话是这么说,但曹定邦却在顾诏的话里听出了要帮忙的意思。他马上举起一只手,信誓旦旦的说道:“顾书记,我老曹这辈子出了吃点喝点抽点,其他的事我是半点没有干过。你也知道,我当治安大队长的时候,后背上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哪里还敢犯错啊?”
顾诏手指在桌子上慢慢的扣着,他也没有想到,上层妥协的结果是把曹定邦推出去平息对方的怒火。这种手法顾诏很不敢苟同,若不是曹定邦的动作,简随党恐怕连跟对方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有了筹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把有功之臣给扔了,未免有些让人寒心。从此也可以看出,简随党这个人,失德。
现在他是奔着来东湖市摘果子的,准备把岳海歌和顾浩然全部抓在手里。但是,简随党史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起步很高,来到东湖市也接不到地气。岳海歌和顾浩然都是从基层走上来的,与简随党的观念绝对不是一致。如果等简随党入主东湖,岳海歌跟他有思想上的矛盾,那么简随党会不会也把岳海歌给整下去?诚然,顾浩然和岳海歌的关系亲密,并不代表顾诏也把岳海歌当成自己的靠山,但岳海歌如果真的倒了,那挡在顾浩然前面的那堵墙就没有了,这种情况也不是顾诏喜欢看到的。
很复杂的关系,顾诏揉了揉太阳穴。曹定邦见顾诏不说话,也没有催促,现在他唯一能够指望的,恐怕只有专门等着他电话的顾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并不是不能解决。”顾诏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说道:“前段时间,东湖市公安部门很是不给力,一个小小的嫁祸案都需要地区来帮忙,多么简单的事情啊。”顾诏低声说道:“我那个世妹,可是一直念叨着破案的公安干警,找我打听了好几次,想要好好的感谢一番。我知道曹局长是无名英雄,可是这种宣扬正气,给公安民警做宣传的事情,曹局长还是不要推脱的好。”
话风转到这里,曹定邦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出味道来了,顾诏是在给他指明路,岳海歌那边对这次事件也是非常不满意。事实如此,岳海歌闺女差点被人送进监牢,大好的仕途也差点毁于一旦,他正想抓着这个小辫子好好反击一番呢,结果简随党二话不说就遥控着摘桃子了。
拿他岳海歌的面子当筹码,这口气能把岳海歌憋出老血来。曹定邦心里这么想着,马上说道:“那我现在去趟东湖市吧,有些涉及案情的事情也该跟岳市长沟通沟通了。”
顾诏淡笑道:“这种事我还是不要参与的好,案子不小,是个定性的模式,我可不是抓政法的干部。”
曹定邦顿时明白过来,顾诏话里虽然说不想参与进去,恐怕是不打算在自己身上打上标签。现在大家都公认,顾浩然是岳海歌的嫡系,而顾诏又是顾浩然的儿子,也是跑不出这个系统,但听顾诏这句话,隐隐有了置身事外的打算,难道说,顾诏还有别的依靠?
这个想法也就是在曹定邦脑袋里转了一个圈,随即便置之脑后,跟顾诏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挂上电话之后直接出门,亲自开车顶着月色冲向了东湖市。
顾诏挂上电话之后,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一个地区的成立,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中间涉及的权力构造,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又有多少人因此掉了进去。
他又拿起电话,把电话打给岳海歌。岳海歌同样没有睡觉,这一晚西清市里主要领导人恐怕都没合眼。
“岳叔叔,曹定邦现在有些抓瞎了,您是怎么想的?”顾诏没有打什么幌子,直接问道。
“老曹这是给我背了黑锅啊。”因为顾诏尽心救出岳薇,帮岳海歌洗刷危机的缘故,岳海歌跟顾诏说话少了许多官话,拿出当年当兵的架势骂道:“他奶奶地,简随党太不地道了。我看他来东湖,恐怕就想玩高压政策啊。”
顾诏笑了笑,说道:“他不是还没有来东湖吗?岳叔叔,有句话我想提醒你一句。”
岳海歌嗯了一声,慢慢的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问题在于,现在平市长那边也很为难。”
顾诏说道:“金川是金川,东湖是东湖。曹定邦忠于职守又怎么了,还成了罪过了?如果省委靳秋书记听说了这件事,恐怕也是要拍桌子骂娘的。”
“靳书记?”岳海歌的问话中打了个拐弯。
顾诏知道岳海歌听出了自己话里的意思。现在简随党万全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做事,争权的想法很严重。他在这件事上,好像是对家里表现出他的掌控能力,其实还是掩饰不了着急的心情。
他着急,靳秋也是着急的。被柳部长下派到兰东,就是要打开一个局面的,现在简随党做事有些不地道,那岳海歌走通靳秋的关系,无疑是在平国新的基础上再向上一步。这件事或许会影响到老简家和柳系之间的联盟关系,严重一些的话,柳简之间在兰东恐怕就要针锋相对。但上面人的眼睛不是瞎的,追根究底,还是简随党的操作手法出了很大问题,让人满肚子怨言。
兰东省派系众多,大家都在争取朋友,而简随党则直接想在兰东独成一枝,想的很好做的难受。
挂上电话之后,顾诏点上一根烟,兰东,恐怕这两年自己都不会回到这里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