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沟镇,地处西清市所属梅县逢途区,属于犄角旮旯的所在,全镇占地面积二十多平方公里,在梅县属于大镇。面积虽大,但很多地方属于山区,从最边缘的黄杨区走路到镇上,需要三个多小时。
穷,已经不能用来形容河沟镇,应该用破败来总结。因为历史遗留的原因,河沟镇的发展空间很差,就算是混资历,也很少有人过来,而河沟镇的乡镇领导基本都是在
镇长吕平安心情很郁闷,他岁数虽然不是很大,只有三十三岁,但从参加工作就呆在这里,差不多也有小十年了。无论从资质还是辛苦上来说,这一次组织调整,论资排辈也该他上这个书记位置。谁想到直接从地区下来个年纪不足二十周岁的年轻人!这实在是太气人了,自己十多年的工作经验就就比不上人家一个靠近领导的愣头青?
地区那边的风暴,凭吕平安的层次根本接触不到。不过,对于顾诏来说,吕平安还是认识的,毕竟顾诏曾经在河沟镇调研了一段时间。说是认识,也仅仅见过一次面,顾诏便直接下乡去了,没有什么交集。
调研可以,过来伸手拿果子就不行!地委传出任命消息的时候,吕平安就跑到县里做了功课,只是知道这个顾诏跟上调的平书记关系不错,其他的东西他也打听不出来。平国新已经去了金川市,根据吕平安的估计,顾诏的下放就属于平国新临走之前的安排。毕竟从此以后,平国新已经不是顾诏的直属领导,就算顾诏有地委的一点小底子又能怎么样,到了基层还是要按照基层的规矩办!动不动就去上面诉委屈,这样的书记根本当不长。
想到这里,吕平安心里的郁闷就减弱了许多,开始吩咐工作人员布置迎接仪式。到底是地委的组织部长亲自保驾护航,他吕平安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守着玉卫国摆性子。
河沟镇的工作人员,整整一天都没有外出,守在电话旁等着县里通知。谁想到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得到下午地点多,领导们的小车队还没有出现在河沟镇的地界处。
吕平安越想越不对劲,给县里打了个电话,得到的消息却让他万分意外。
顾诏跟玉卫国到了县里,向县委领导报备之后,又跟随玉卫国的小车回了西清市。
这是个什么情况?吕平安不明白了,在县里报道竟然不来镇上,没有这样的规矩啊!不管顾诏有多大的来头,官场上最起码的礼节你应该懂吧,就算是***,到了基层也要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来!
你顾诏以为自己是什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让全镇的干部等你一个人,你这下得罪的**了去了!
吕平安气呼呼的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抽烟。过了一会儿,房门传来钥匙声,却是媳妇白凤回来了。
白凤也是河沟镇的人,原来的时候在镇上当个办事员,恰巧吕平安那时候还没有结婚,经过别人的撺掇,便成了一家子,两人的岁数却差了五六岁,如今白凤却是二十八岁不到,典型的少妇类型。
虽说穷山恶水,但白凤当真也是个美人胚子,运气也不错,跟吕平安结婚没有几年,吕平安就被提上了镇长。对于自己的条件,白凤自己清楚,一个农村姑娘能跟上吕平安就是幸运了,但是人心总是不满足的,等到吕平安提了镇长之后,她便开始幻想吕平安能够走上书记位置,好好在河沟镇施展一番拳脚,然后调到县里生活。
梅县虽然不是西清地区最好的县城,但是对于向往城市生活的白凤来说,已经是很知足了。这一次老书记卸任,多少人看好吕平安终于可以扶正,没想到被地区的愣头青给抢了位置,因为这事白凤跟吕平安这几天吵了好几次架。
偏偏吕平安因为自己岁数比白凤大不少,老觉得亏欠了白凤,是河沟镇响当当的一号“气管炎”,每次吵架都以吕平安的说好话结束。
“回来了?”镇上的事情白凤自然知道,她现在是办公室主任,哪怕是接待的工作,也是她出面操持的。别说,白凤走上这个位置还真不是因为吕平安的关系,自己本身的能力摆在了那里。
见白凤没有生气的样子,吕平安倒是有些不安。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摇摇头叹了口气,点了根烟。
白凤一直很反对吕平安抽烟,但身在基层工作,烟酒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这东西不是你想戒就能戒的。她把屋子的窗户打开,又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小屋。河沟镇的生活条件很低,就算是镇长,也只是住了两件小平房而已,前后没有三十平。
吕平安看着白凤忙碌的身影,眼睛发酸,小声说道:“委屈你了。”
“有什么委屈的。”白凤笑了笑,继续擦着桌子,等到全部擦完之后,这才说道:“要不明天,你带上两瓶酒跟两条烟,去刘局长那边拜访拜访吧。听说统计局那边工作量加大,上面准备再增设个副局长,看看能不能走他那一关。”
“统计局?你也不想想,那地方就算是好乡镇的镇长恐怕都难进,更甭说咱了。再说了,刘炳欢这个人脸面心黑,咱们那点工资,不够他塞牙缝的。”吕平安叹了口气。
白凤听得动作一顿,把抹布狠狠地摔在地上,怒视着吕平安,喝道:“前段时间,我就让你去跑跑关系,你说什么跳马崖那边要搞个水利工程,太紧张没时间去。结果怎么着,跳马崖的事儿没搞成,连带那个位置也被人抢去了。再说前几天,梅县准备成立个什么光梅卢公路指挥部,让你去试试,你又不去。像你这样的,整天埋在土坑里,什么时候才能去县城?”
吕平安被白凤说得一阵气躁,冷冰冰的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你也不看看,能去那些地方的都是些什么人,没关系没钱能过去?”
“那也要去试试啊!你不试怎么知道,整天对着那些土疙瘩,还有那群农民,能有什么出息?吕平安,我可给你说好了,我跟着你苦也吃了,累也吃了,可不是为了整天跟你在这穷地方磨日子的!我都快二十七了,你要是调不到县城,孩子你就甭想要,我要让你老吕家绝后!”白凤顿时不依不饶起来。
“啪!”吕平安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吼道:“白凤!什么叫那群农民,什么叫土疙瘩!你跟我,哪个不是这块地里长大的,人不能忘本!”
“忘本,忘本,你整天就知道说这个!”白凤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捶着吕平安的小腿,哭骂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整天想着他们,他们能帮你升官,他们能给你加工资吗?还想要孩子,生了孩子也是在这山旮旯里面受罪,生出来干什么!”
吕平安眉头皱成个疙瘩,又重新点起一根烟,深深的叹了口气,颓然坐在椅子上。
白凤这一阵哭闹折腾了老半天,这才变成抽抽搭搭,一双眼睛红肿得好像水蜜桃。吕平安这会儿功夫,不到一块钱的烟已经下去了半盒,闷闷的说道:“行了行了,别哭了。那个顾诏岁数不大,我琢磨也就是来混个资历,到时候咱们河沟镇政府别让他瞎搞,三把火烧不起来他也没脸呆在这里了。”
白凤迅速擦了两把眼泪,疑惑的问道:“真的?”
“真的。区里管帽子的副书记原来跟我谈过,本来这一次就是准备让我上的,县里面也已经同意了,就是被顾诏截了胡。”吕平安摇摇头。
“这个挨千刀的顾诏,河沟镇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好争的。听说他在地区有关系是不是啊,有关系你往这里钻什么钻啊,城里的日子多自在,神经病啊他!”白凤听吕平安向她服了软,转眼便转移了火力,开始大骂顾诏。很显然,顾诏的这次任命,等于把吕平安的进步道路阻了至少两年。
吕平安看着白凤的样子,点点头说道:“是不能让他太痛快了。年轻人,要是来做事的,我欢迎,要是来胡闹的,别怪咱老率不配合。”
白凤同意吕平安的说法,连忙站起身来,跑到里屋的柜子里拿出两瓶酒,然后回到堂屋放在桌子上,说道:“你去跟老郭老周见个面,联络联络感情。”
老郭老周都是镇常委头衔的副镇长,跟吕平安若是联合起来,顾诏的日子很难过。
“小年轻一个,还想到河沟镇来摘桃子,甭做梦了。”白凤咬着牙说道。
不是顾诏不给河沟镇班子成员面子,主要是他不回西清不行。原因无他,老孟家的大小姐孟如画,已经带着一队人马杀到了西清,为平昌镇和河沟镇之间的交通增砖添瓦来了。
老孟家的千金大小姐,新下来的常务副专员自然知道能量有多大。他没有明说,但却通知了顾诏,京城的“投资商”一定要妥善接待,不能寒了投资商的心。
出乎顾诏的意料,在西清市招待所里,他除了见到孟如画,还看到了柳妍,并且发现孟如画和柳妍竟然早就认识,好像还非常熟悉。</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