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问,今天这件事,影响真的很大,街坊们都很有意见,这天台.......恐怕不能再租给你们了。”当初租给叶问房子的好友,是一家报社的主编,叫做林根,对叶问的人品功夫很是看重,两人之间的交情也很不错,只是,迫于楼里众多居民的压力,不得不来。
闻得好友话语,叶问不由得满脸尴尬,带着深重的歉意出声应道:“真是对不起啊,根哥,给你添麻烦了。”
林根比叶问还要高出一个头,身形略显消瘦,架着一副眼镜,是个标准的文艺青年,眼见着叶问的神情,也很不是滋味,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得道了一声:“真的不好意思,阿问,真的不好意思,我......我报社还有事,我先走了。”
“慢走,根哥。”虽然想到以后没地方教拳,叶问不免面有苦色,但想到自己这一次给朋友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他也着实不好意思再开口求朋友帮忙。
林根出来,不免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了一眼黄粱等人,但终究没多说一句话,就自离开了。
眼见着好友离开,叶问有些怅然若失,轻轻的叹了口气,问江晨道:“阿晨,街坊邻里的道歉赔偿都做好了。”
“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江晨叹息道:“索性,只是损坏了一些东西,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所以情况倒也不是很严重,只是,这次的动静也委实太大了一些,街坊邻里们怨言很重。”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要不要我找个新的武馆?”
“不用,相比于武馆,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武德,不然,再好的武馆,拿来也没用。”叶问说着,径直向着外面走去,看着一众伤痕累累的徒弟们,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见师父的模样,黄粱一脸惭愧之色,事情发展到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大错。
看着自己的徒弟们,叶问什么责怪的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道:“我想大家都知道了吧,以后我们不能在这里练拳了。”
“师父,不关我们的事,是他们先来捣乱的,不让人上来学拳!”
“他们还先动手,打了大头,我们才下去的。”
“他们欺人太甚,走,我们找他们理论去!”
闻得叶问话语,黄粱等人不由得愤慨不已,纷纷叫嚣着要去洪震南武馆找回场子,叶问连连摆手,方才压住了义愤填膺的徒弟们,淡然道:“把东西收拾干净再走,木人桩就先搬到我家里。”
摇了摇头,叶问当即背着手踏步离开,黄粱等人望着叶问离去的背影,不禁为之一怔,一个个的,全都低下了头。
江晨这时方才从屋里走出来,看着黄粱等人,他可没有叶问的好脾气,不免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口中道:“都别愣着了,赶紧收拾东西,从今以后,大家都去大马路上练拳吧。”
他知道,叶问是为徒弟们,去找洪振南理论去了,最后甚至和洪振南大打出手,可那又怎么样,发生的始终都已经发生了,只是但愿,这过去能够成为黄粱等人为之警醒的人生经验。
慑于江晨这个大师兄的威严,黄粱等人哪里敢和他争辩,虽然满心的愤慨、懊悔,但此时也只能在他的指挥下打扫了天台,而后带着木人桩,来到叶问家,张永成早在叶问和江晨被叫走的那时便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如今见状,哪里还不明白,武馆定是惹上了一桩不小的麻烦。
江晨连忙安慰道:“师母你不用担心,麻烦已经解决了,用不了几天,我们会找到新的武馆。”
“是吗。”张永成淡淡的应了一声,对于武馆的事情,她看似并不上心,但实际上,涉及到她的丈夫,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只是她很清楚,她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不管好与不好,她的沉默,就是对叶问最大的支持。
不多时,叶问便从洪震南武馆折返回来,吩咐众人将木人桩放好,方才淡然出声道:“都回去早点休息,明早,来这里练功。”
众人看着眼前这狭小的房间,不禁迟疑道:“来这里练功?”
“对!”叶问点了点头,应声道:“赶紧回去吧,明天早点过来!”
“那.......师父,我们先走了.......”虽然有些迟疑,但众人还是听话的离开了,不多时,门口处便就只剩下了叶问、江晨、黄粱师徒三人。
“噗通!”黄粱突地面向叶问跪了下来,“师父,是我冲动,连累你失去了武馆,对不起!”
“来,先起来。”叶问连忙将黄粱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即,从旁提起水壶给江晨、黄粱各倒了杯茶,笑着招呼道:“来,都坐下,先喝茶,咱们慢慢聊。”
江晨与黄粱应声落座,叶问就坐在黄粱的对面,他看着黄粱,笑着问道:“阿晨,阿梁,你们觉得我是不是很能打?”
“你当然很能打。”黄粱当即应声道:“你可以一个人打那么多人。”
“那二十年后呢?”叶问笑着道:“二十年之后,你随时都能打倒我,人是会老的嘛,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最能打的人?”
黄粱闻言,不由得为之一怔,只听叶问接着又道:“阿梁,其实你是一个练武的人才,不过你所追求的,是武功上的拳脚招式,但我想让你学的是中国的武术,因为中国武术包含了我们中国人的精神、还有修养,贵在中和,不争之争,你明白吗?”
“我......”黄粱闻言,不由得为之一阵茫然,呆愣了半响,方才懦懦的应声道:“我还在想。”
“呵。”一声轻笑,江晨不由得笑道:“现在想不明白,就别勉强自己,以后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师父话语之中蕴含的道理,走吧,天色不早了,师母有身孕在身,我们不好多做打扰的。”
“是,大师兄。”黄粱应了一声,一声大师兄,不知不觉之间,比起以前,已多出了几分真诚。
“师傅,我们就先走了。”江晨跟叶问道了声别,正要离去,却见叶问忽地出声道:
“阿晨,你等一下再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闻言,江晨不由得为之一愣,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到底还是留了下来,只见叶问去卧房内走了一遭,回来的时候,手上多出了一本线装的书册,看上去皱巴巴的,似乎有些年头了。
“阿晨,这是我平时练拳的时候,写的一些心得,你回去多看看。”叶问笑着道:“之前本来就打算给你的,没想到出了这事,到是耽搁了,现在给,应该还不迟吧。”
“当然不迟。”江晨接过书册在手,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本书册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对于练武的人来说,其价值,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难以估量,没想到,师父就这样给他了。
“不迟就好。”叶问笑了笑,随即挥手道:“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早点过来练功。”
“师傅........”江晨的心中满是感动,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回去吧。”叶问笑着拍了拍江晨的肩膀,他本不善言辞,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对这个徒弟的感激与爱护。
“师傅,晚安。”江晨没有多说什么,跟叶问道了声别,随之,紧紧抓着手中的书册,转身离去。
“老公,阿晨他们都走了?”张永成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江晨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对叶问道:“你收了个不错的徒弟。”
“是很不错。”叶问笑着道:“阿晨的天资很好,只要他肯努力练功,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