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议事回来,昭华第一时间找到了寄留。
寄留似乎早等着她来问,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和盘托出了。
“主子在苗疆时,圣姑和慈真大师确实是给他解寒火二毒,可因为两症催压,只能缓缓而治,大师说,至少也需十年才能彻底将毒素清除。主子不肯滞留,逼着两位采取了非常之法将二毒催除,令自己体魄回到全盛状态。可如此做的后果便是主子的寿命大大缩减,身子也会一年不如一年……”
寄留握紧手中刀鞘,艰难地将话说出口。
“自打回西北,第一年里,主子身手矫健盛于昔年。”
“第二年,他仍勇冠三军。可私底下练功刻苦百倍。”
“第三年,主子开始减少在人前练枪……只有我与归佑知晓,他的手……几乎已经提不动红缨枪了。”
“这些话,主子不许我们透露给任何人知晓,尤其……是您。”
他的眼眶早已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殿下,您快成婚了,有些话寄留本不该对您说的。可主子已念了您三年。”
他双膝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膝盖与地面的碰撞声,在这寂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抬头望向女子,声音颤抖而哽咽:“请……请您,尽快前往西北,见主子最后一面吧,他真的时日无多了……”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他无尽的痛苦与哀求。
昭华不知道寄留是何时离开的。
她看着残缺的月牙,从公主府廊檐的转角爬上了树梢,又悬于苍茫的穹顶,最后落下,隐入层云。
她动了动发麻的指节,僵硬和疼痛令她恍然回神。
“艾艾,我问你。九阴火毒除了苗疆人,其他人会有吗?”
艾艾陪着她从夜晚坐到天明,闻言笃定地摇头,“没有。”
“整个苗疆中,除了圣女圣姑外,就连之前的大长老都不知此毒。”
她能知晓此毒的存在和炼制,还是因为她圣姑之女的身份。
“是吗?”昭华轻轻端起已经凉掉的茶盏,指尖轻触冰凉的瓷壁,“那霍辙是怎么染上火毒的。”
据寄留透露,霍辙是在染寒症的时候同时得了火毒的。
当时的定北王查遍了整个西北都不知此毒何来,甚至连下药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艾艾也觉得十分奇怪,“按理说此毒绝不可能流传在外的。目前我知晓的,整个天下也只有定北王一人而已。”
昭华觉得自己好像行走在一团白茫茫迷雾之中,怎么奋力地走都是徒劳。
她抬手,将一整盏茶饮尽。
“茶凉了……”艾艾正想阻止,便见她已经饮尽,不由兀自怔愣了好久,随后怅然若失轻声念叨了一句。
“你说什么?”
昭华放下茶盏,突兀又尖锐地问了她这么一句。
艾艾自觉失言,自责着开口,“我说,要是有其他人得过这毒,或许还可以顺藤摸瓜地查呀。可是我托了好多人问,都再没有了。”
要是有,肯定也被主人想方设法抓来了。
明明自家主人已经不求其他,只求定北王活着了,可偏偏王爷短命,真真是命运弄人。
晨风料峭,穿堂绕廊而来,撩动树梢残叶簌簌。
幽静的廊檐下,昭华的声音放大清晰了许多。
“不,还有一个人。”
昭华眸光骤亮,语气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