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为何竟松了一口气。
“自你离京,我便总做梦。”
这话像是对着谁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梦到你疾病缠绵,受尽冷眼,九死一生。”
“本该如现在一般骑射射猎的年纪,却整日待在寝殿内喝药扎针,只能暗暗羡慕窗外的宝仪和宝灵恣意青春,投壶射箭。”
“后来,大邕巨变,你被迫和亲北上,远离故土三载,痛失至亲……”
空气中传来轻微哽咽的声音。
“梦里的你与现在一般聪颖过人。可哪怕登临权利顶端,却始终不得开怀。”
“两段姻缘,皆未有好果。”
“而你一切的苦难,皆源自于那年万寿宴落水。”
“正如我所谋划一般……”
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可她总觉得那不是梦,那些发生在昭华身上的事情实在太过真实。
就好像她的芝芝,真的历经过那些苦难。
“是我害了你。”
她早该死了。
若不是芝芝为她四处寻药求师,她本就该死于梦中年月。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居然得女儿侍奉在侧之温暖。
她亏欠芝芝这么多,她怎么配?
忽然间,她的腰被抱住了。
“母后说的那些,都只是梦。”
谢皇后微怔,随后任由她抱着,没出声。
外头雪落声轻,殿内烛火燃烧的“滋滋”声清脆而空灵。
一室温暖安宁。
“回来过后总觉得母后心里装着事。原来是做了噩梦。”
昭华说:“可那些都是假的。”
“我得父兄疼爱,康健无忧,半点疾病也无。家人也都安好。”
“可那梦境,真实得厉害。我真怕发生在你的身上……”
“就算发生了,”她睫毛微垂,手更紧了些,“我也不怪你。”
“真的吗?”
“恩。”
夜里,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给你订了一门亲事,言裕答应了我,会好好照顾你,不叫你一个人。”
“好。”
“我还给你留了一封信,在清凝殿杏花树根下……”
“好。”
“……”
“我不怪你。真的。”
昏黄烛火摇曳,摇晃一室清辉。
烛泪悄然落下。
大邕历,永丰十三年元月十三日亥时末,皇后崩逝于椒房殿。
帝大恸,辍朝七日,追谥为文惠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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