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舅娘听张小露这样说,急了:“你这孩子说啥傻话呢,娘哪里想把你抵给他们了?那是他们赌坊的人自个抢的人,我当时不是护着你吗?你咋不懂娘的苦心呢?”
张小露抿着嘴说道:“那赌坊的人去的时候,我要娘带我走,娘你咋不动呢?非要在邓家站着,若不是那样,咱们早就走了!那是大舅欠的债,怎么算也算不到我们的头上,当时你要走,那些人难道还会拦你不成?”
说到这里,张小露就有些生气,还不是她娘放不下邓家的事,不然,她们两娘早就可以偷偷的溜走了,她也不至于被那些粗汉捉了去,一路上她都战战兢兢的,若非要镇上看到了亲爹,她可猜不出自个会有啥下场,想想都觉得害怕。
张大舅娘怒道:“你咋能这样想呢!那可是你亲姥姥,我能不管吗!”
张小露吼道:“那你就别带我去啊!你自个不会去啊,爹都说了让我留在家里,你还将我带去,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出这事!”
张大舅娘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小露:“当时你舅娘说你姥姥不行了,我想着若是不去,就瞧不到最后一眼了,所以才……”
“姥姥是不行了吗?”张小露非常生气,她都快失去理智了,她说道:“最后一眼,那有啥可瞧的,你咋不让大哥去瞧,不让小虎去瞧,偏让我去瞧呢!也没见邓家对我有多好啊!”
张大舅娘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张小露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她瞪着张大舅娘:“我在车里的时候可听见那些赌坊的人说了,他们要将我卖去当丫环,还说若是那些大富人家给的钱少,就将我卖去青楼,那里你在哪?”
张大舅跟张二舅心里一阵后怕,那些混蛋还有这等想法?
张清却是愤怒的看着张大舅娘。
张小露盯着张大舅娘又说道:“我刚回来就见你在屋里躺着,真是悠闲得很,我被抓了这事在哥不知道,你是没人家里人说吧!娘,倒是不明白了,我被那些坏人捉了,你竟不告诉家里人,是不是不准备让家人去救我?你是不是不准备管我的死活了?”
刚刚她进屋的时候就有这个疑问了,家里只知道奶奶病了,她呢!她被坏人捉走了,家里人竟然没有反应,要不是刚才大哥问她,她都不知道家里人一个都不知道呢!她娘还觉得自个受了伤,悠闲的躺在屋里,她娘长心肝了吗!
张大舅娘被张小露说得心虎起来,她勉强说道:“娘不是不打算管你,娘是打算等你爹回来再与你爹一起去镇上找你!”
“要是我爹被事耽搁了,晚上不回来呢?”张小露逼问,她心里就是不痛快,她娘把邓家人看得比她还重。
张大舅娘看看张小露,又看了看张大舅,这不是一块回来了吗,不是没事吗,这闺女还非要将这事提出来说,真是不懂事。
张大舅娘跟张小露说道:“你不是回来了吗,这事再说也没意思,你这孩子就是拧,咋非要揪着这事不放呢,再说了,邓家那事,是娘的错,可娘也是无心的啊,娘也是被他们给骗了啊,你都这么大了,就不能体谅体谅娘吗?”
张大舅娘说完,又指着自己的额头说道:“你瞧,娘不也为了你的事受伤了吗?”
张小露不信:“你在家还能受伤?又没人打你,怎么可能受伤,娘,你该不是为了怕我们说你,跟姥姥一样假装生病吧?”
张大舅娘脸都气红了,她用手指按了按额头,后面一下子就有了血痕,她瞪张小露道:“你这死丫头,你瞧这血,像是假的吗?”
张小露看着那血迹,却是闭上了嘴。
脑中却是疑惑得很,她娘在哪受的伤?她娘不是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就回了村吗?她又没有出去,哪里会受伤?
刚才她还听到二舅说娘偷了家里的东西,难道是跟这个有关?
最后,张小露一言不发,回了屋子,看在她娘受伤的份上,她不想再说了。
张大舅娘见张小露不再计较,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这事应该算过了吧。那些赌坊的人真是可恨,竟然还拿卖她闺女,她不是说要拿银子赎了吗!
对了,杏儿也被抓了,那杏儿救出来了吗?
张大舅娘一把拉住张大舅,急问道:“小露你救出来了,杏儿呢,她也被带走了,她人呢?”
张大舅皱着眉道:“自然是一道救了出来。”张大舅虽然不待见张大舅娘,可这事关人命的事却不会不说。
张大舅娘又问:“那她人呢?”
张大舅不耐烦道:“她娘将人带走了。”
张大舅娘看张大舅心情不好,忙缩头说道:“你去看娘吧,那我回屋养伤了。”她说完就缩回了屋子。
张大舅跟张二舅一道去了正屋,看完张老太后,张大舅还将张清叫了进来。
他叹了口气,对张清说道:“那邓家行事越来越不靠谱了。”
张清沉默的点头。
张大舅又沉着脸说道:“你奶奶的事,还有家里失窃的事若真是你娘做的,那张家就留不得她了,这事我跟你说一说,让你心里有个底,这个决定我是不会改的。”
张清抬头看着张大舅,他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想替他娘求情,却又无从求起,他娘……
张大舅慢慢说道:“邓家只在还在一天,你娘就不可能不管他们,她为了邓家会拖死咱家的,我不能再这样纵容她了,以前总想着,孩子不能没娘,虽然说过她,可是她总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完全不当回事,她知道有你们在,我不会拿她咋样。可这次不同,若是她找你哭,你不用理她,知道吗。”
张清苦涩的说道:“爹,那是我亲娘,咋不管?”
张大舅板着脸道:“日后张家若是休了她,除非你分家,否则不许将她接过来养着,要不,我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张清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说道:“爹,你还没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去看妹妹了,她今天受了不少的惊吓,我去看看她。”
张大舅摆摆手:“去吧,好好安慰她,她也是吓坏了。”
张清站了起来,之后就去找张小露了。
张大舅见张清走了,便正屋的门关上了,他跟张二舅一道坐起,兄弟两好久没这么说过话了,自成了家后,两人谈心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张大舅先出的声:“你放心,弟妹嫁妆的事若真是清儿他娘做的,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张二舅吁了口气,说道:“哥,这不是银子的问题,大嫂那人有问题,做错了事还不认,以后孩子们若是学她,那咱家乱成啥样了!你瞧瞧,她还对咱娘动上手了,这简直坏到了根子上,她还不认,小虎都看到了!她还非说小虎是眼花,我那屋子里可是有证据的,我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衣棠被子上全是鞋印,到时候比一比就知道了。”
张大舅苦笑道:“当初她也不是这样的人,自从她大哥开始赌后,她们家越来越不像样了,唉,谁知道会这样呢。”
兄弟两除了说张大舅娘的事,还说了其他的事,比如孩子的事,比如村里的事,林林总总,不知不觉,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张老头跟村里的几个老头才从上游回来,就看到村人跟他说他婆娘病重,开始他还以为是村人开玩笑的,可是瞧他们的脸色确实不像开玩笑,张老太这才觉得不对,那人还添油加醋的将张大舅娘拿东西打张老太的事说了一遍,那叫一个生动啊,张老头听了,脸都绿了。
他回到家一看,他婆娘果然闭着眼躺在床上不醒人事,当时张大舅跟张二舅都在,一向好脾气的张老头这一次却是冲张大舅发了火:“这是你媳妇干的?”
张大舅点点头。
张老太火大的说:“你把那不孝的东西叫过来,问问她,干啥要这样做!”
张大舅娘早就听到正屋的声音了,她不敢出来,心里打着鼓,她以为应付了张大明就算完事,没想爹的脾气也这样大,以前爹不是很和气的吗?
张大舅听到张老头的话,便直接去了东屋,咦,门还锁上了?
张大舅在门外喊道:“邓枝,你给我出来,我爹叫你。”
张大舅娘一下子窜到床上,然后将外衣脱下,将被子盖在身上,双眼紧闭,她就当作自己睡着了,听不见。
张大舅在外面喊半天屋里都没反应,他开始拍门:“邓枝,你给我开门,别给我装死,爹在叫你呢!”
屋里依旧没有反应。
张大舅真是气坏了,这婆娘越来越过分了。
张老头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脸上面无表情,他朝张大舅喊道:“大明,你别喊了,你去村里将里正叫过来。”
“爹?”
张老头吼他道:“还傻愣着干啥,快去。”
张二舅也在正屋呢,他听他爹这样一说,就知道他爹想干啥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来爹要收拾那个女人了。
他爹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他爹一旦动了真格,那任凭天王老子说都没有用了。
张大舅娘一听到张老头说要叫里正,她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她飞快的将衣服套在身上,边套边朝屋外喊道:“大明,别去,我刚才在睡着呢,没听到你们说话,是不是爹叫我,我这就过去。”
她的话刚落,门就开了。
睡着了?骗谁呢。
张老头见张大舅还愣在那里,不高兴的说道:“大明,我的话你是没听见还是咋的,你都傻站半天了,是不是耳朵不好使,腿也不利索了。”
张大舅娘冲着张老头说道:“爹,叫里正干啥呢,我这不是出来了吗,不过是件小事,哪里需要叫里正过来。”
张老头冷冷说道:“家里遭了贼,叫里正来查一查,到时候也好将贼抓起来,将那些东西吐出来。”
张大舅娘却是笑道:“爹,那贼都将东西卷走了,咋还会吐出来呢,这不可能啊。”
张老头拿着桌上的茶杯朝张大舅砸了过去:“我都跟你说几遍了,你聋了是不是?”
张大舅险险的躲过那茶杯,急急的出了门。
张大舅娘站在那里,脸色发青,她,她还以为那茶杯是要砸她呢,这张老头的性子咋变得这么狠了?
张大舅娘这才害怕的想到,这个家大明还做不了主,她她会咋样还是得看张老头啊!咋办啊,事情要是查出来了,她就没活路了啊!
就算她跪着求张老头,能管用吗?
张大舅娘走到正屋,赔着笑说道:“爹,刚才我是真没听到您的话,您瞧,我的头受了伤,所以才回了屋休息去了,才眯了一会,就睡死了,我不是故意的。”
张大舅娘的语气小心极了。
张老头一脸平静的说道:“是吗,那你回去休息吧。”
张大舅娘闻言心中一喜,她又问道:“要不要我将大明叫回来?”
张老头慢慢说道道:“不必,家里遭了贼,这事自然得查清楚,小虎虽说看到你偷了东西,可这事得有证据,等里正来了仔细一查就知道了,你不用担心,若真不是你,里正绝对不会冤枉人的。”
张大舅娘吓得脸都白了:“爹,这,这天都黑了,麻烦里正不太好吧,再说。”
张老头冷眼看她:“有啥不好的?里正就是干这事的,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找里正才是有问题呢。”
张二舅在旁边凉凉的说道:“大嫂,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这事不是你干的吗?咋怕了呢?”
张大舅娘强撑道:“我哪有怕。”
张二舅笑了起来:“那正好,咱们就等里正过来吧。”
张二舅说完,又收了笑容,一脸愁容的对张老头说道:“娘,那大夫说了,明天娘要是醒不过来的话,那恐怕以后都醒不过来了。”
张老头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张大舅娘却是在琢磨另一件事,若是张老太醒不过来了,她再让小虎改口,那她不是就安全了吗?
张大舅娘心动了起来,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张老太不要醒。
至于小虎,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去找小虎说,一定让那臭小子改口,那孩子真是傻到家了,她可是亲娘,那躺在床上的不过是隔一层的奶奶,他竟分不清谁比较亲。
不过一会儿,里正就带着村里的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过来了,同时还带来了村里查案的好手,其实就有几个细心的小伙子。
他们早就听说了张老头家的事,就等着张老头过来找他们了。
他们来了之后,张二舅主动将自个屋里的‘证物’拿了出来,同时还跟张大舅说道:“哥,你去拿嫂子的鞋出来比比,若是一样,那就差不了。”
张大舅回了屋,很快就将张大舅娘的鞋子拿了出来,他特意拿的干净的旧鞋子,里正拿着鞋子一比,这印子一模一样,狡辩不了。
里正眯着眼看张大舅娘:“瞧见没有,这上面有你的鞋印,偷窃事看来真是你干的。”
张大舅娘急了,说道:“村里跟我穿一样的码子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是我。”
里面慢慢说道:“哦,那你到说说看有谁?”
张大舅娘一口气说了好几个。
里正差人将那几个妇叫了过来,那几个妇人听到是为这事,还是张大舅娘将她们扯下的水,便气道:“我们几个那时都在河边洗衣服,周围还有人作证,咋可能上他们家!”
还有一个嘴利的说得更刺人:“当我们没见过银子谁的,谁没有嫁妆啊,这整个张家村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大明媳妇,不是我们说你,我们村也就你拼命补贴娘家,平日藏着掖着,还真当村人不知道呢!”
“就是,都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这样的媳妇呢,我可听说了,那补贴的银子都可以盖一座大房子了,竟然还扯我们下水,大伙,以后可别理这样的人了,瞧瞧这德性,不值当。”
那些村妇都有不在场证据,所以只说了一会话,就走了。
她们说的话却让张大舅娘的脸都臊红了。
女人的脚哪里会轻易见人,一般人都不知道她们的穿多大的鞋,这下张大舅娘一说,在场的人都知道了,那些妇人自然是不高兴的,虽说年纪不小了,可是这事是自个的私密事,哪容得别人乱说,日后她们见着张大舅娘,可不会再客气。
张大舅娘的鞋码子是对的,而且她没有不在场的证明,所以这事她的嫌疑是最大的,洗都洗不掉。
张大舅娘梗着脖子不认。
里正却是说了:“好,那这样,明天我们将东西送到县里的衙门去,到时候你跟县太爷说吧。”
张老头一口答:“这事就这么办。”
张二舅却是扯了扯张老头,说道:“爹,要不后天去吧,看娘的情况,若是娘醒了,自然就是为偷盗的事送到衙门去,若是娘醒不了,那就是……杀人罪了。”
张大舅娘的牙齿在打颤,她这才知道,若是张老太醒不了,她的罪更大!
张老头沉思片刻便同意了,他对里正恭了恭手,说道:“老哥,今天的事麻烦你了,家里的事跟这证据后天再呈上去吧。”
里正点了点头:“好,既然决定了,那就这样吧,你们家事也多,我们就不打扰了,走了。”
张老头又说道:“等过段时间我家的事了了,大哥跟侄子们一定要来我家作客,可说好了。”里正笑道:“好好,到时候我们肯定过来。”
都是一个村的人,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亲近的。
里正是空着手走的,‘证物’留在了张家,他之所以不带走证物,是怕张家人又改变主意,若是后日张家想把这事私了,那将证物一毁,这事就当不存在,若是他收了证物,若是张家改主意,他帮着,对他的名声不好。
里正一走,张大舅娘就跪了下来,她哭着认错道:“爹,大明,二弟,是我错了,这事是我干的,是我鬼迷心窍,我求求你们了,别报官,你们都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张家人真是要报官啊,这事闹大她肯定逃不了啊,所以,她才决定认错了。
张老头冷冷道:“早干什么去了?”
张大舅听到这话,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他之前看张大舅娘信誓旦旦的说没做过,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相信的,可没想到,才让里正来了一趟,她就马上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