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你之前制造在身上的那些伤口有开裂的迹象,最好重新处理。]
安静发散着冷光的白炽灯下,褪去上衣的青年垂眸。
苍白得似乎失血过多的皮肤上遍布种类繁多的斑驳伤痕,经过短暂的修养后基本都已蜕痂,剩下的则是泛起淡淡肉粉色的新鲜伤疤,其中极少部分尚未完全愈合的血痂的确如同系统所言正在泅出新鲜的血珠。
然而他却道:“无妨。”
[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宿主你在干什么?!要是你不想处理咱们就不处理了!宿主你快住手!!]
泷夜一没有回答它陡然提高音量差点掀翻自己脑壳的惨叫哀嚎。
没空,也没心情。
直到躯干表面原本就密密麻麻覆盖了一层的伤疤再次鲜血淋漓,温热的液体途径柔韧腰线染红身下坐垫,追随重力顺着匕首刃面流至刀尖,在最终滴落弄脏地面之前,就被全程一声不吭满脸冷汗直流的青年用早已准备好的毛巾一把抹净。
明明没有任何实体的系统此刻却犹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在青年结束动作后好半晌才哑着那道机械音得以重新发出几个音节:[宿……主?你……]
可它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泷夜一依旧没有回应他——虽然系统觉得他大概是此时痛极了所以才不想耗费多余的心力应付自己。
系统默默看着这人低着头面无表情熟门熟路的为自己的伤口撒上止血药粉,又用完七八卷绷带才终于包扎了个严严实实。
泷夜一举止迟缓套好纯黑衣裤,处理好染血的棉芯坐垫和衣物毛巾,确认公寓里没有任何残留痕迹之后,终于愿意动动嘴唇吐出解释。
他的音调低于平日里的平和清朗,难以避免的含着五分沙哑。
“几年前的伤疤和刚被仓促制造出来的伤疤区别太大,必须得在上面增加新的伤口才能彻底掩盖住那些陈年伤痕曾经完全消失过的真相。”
[就算是这样……]系统喃喃,[这么密集的胡乱划刻,你是肉体凡胎不是钢筋铁板啊……最深的那刀差点都……!]
青年眸光无波无澜,用的是陈述事实的口吻:“有迹可循的伤口会引起‘Martell是否是想要依靠伤口来遮掩什么’的怀疑。”
所以唯有“极其混乱”的表象,才会让他人猜不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没有时间了。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以‘小说家消失Martell紧跟着就出现的话会导致两个身份产生联系容易被有心人怀疑’的理由,最多只能向那一位推迟一个周的时间回归组织。”
他哑着嗓子呼出一口气,“前不久我虽然仿照那一位的手法在身体相同位置成功复刻出之前存在的所有伤口,但这次体检时伤口处根本还都没来得及褪痂,所以被我找借口推掉了。”
“但这一次任务结束重回到组织后,那一位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命我先去找M医生体检。到时候如果被M老头发现我的伤疤蹊跷上报给他后,又会增添麻烦。”
经过这番三言两语的解释,系统虽然仍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屈服在青年蹙眉惨白的脆弱神情中,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宿主为了保住这一世Martell的身份也是煞费苦心了,不光认贼作父被迫上演我自己假扮我自己,还要为了过上平静生活而浪费心力哄着乌丸莲耶……不对,犯罪组织杀手生涯怎么看也不应该用“平静生活”来形容吧!
但对比起以前他亲爱的宿主动不动就搞出某些救世灭世的大场面来说——
系统默然。
好像现如今确实算得上是养老生活了。
泷夜一的猜测果然在一个周以后得到应验。
手机上那一位催促命令他立刻前往研究所的短讯已被他删除,面前的白大褂医生脸上依旧挂着道貌岸然的微笑。
岩上户在相当客气的例行请求青年褪去上衣以后,第一眼就落在了青年从胸腔到腰腹间大片杂乱无序的道道堪称新鲜的伤口上,唇角扬起的虚假弧度不由得一僵。
甚至连在余光中瞥见泷夜一完好无损的右肩时都没怎么大幅度偏移目光。
头发花白的中年医师皱紧眉头,“……你做了什么?”他不信有除那一位以外的人能够在青年身上肆无忌惮的留下这种伤势。
青年却只顺着医生紧盯的方向下意识扫过一眼,连停顿都没有,旋即便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随口答道:“就是随便玩了玩啊……你眼睛终于老花了吗,看不清的话就抓紧时间培养出继承人接手你的位置。”
“为什么这么做?”岩上户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为什么?”青年鎏金眸中满是茫然,似乎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追问的,夹杂着几分不耐道:“就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想做就做了,还需要理由?”
“可以了吧你,别用无聊问题磨蹭耽误我的时间,赶紧检查完,我还要去找父亲大人领取任务。”
对那一位一如既往的尊崇倒是没有变化。
岩上户的眉心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察觉出用正常沟通的方式问不出来有价值的信息,医生便不再多言,沉着脸将医疗室的厚实窗帘全部拉上遮严,在泷夜一见怪不怪的眼神中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枚……U盘。
就是这么与时俱进,怀表什么的已经过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