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诸伏景光认为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个令他记忆尤深的莫名梦境里。
他甚至出现了幻觉,恍惚间将梦中那名金瞳青年的身形重叠在了浴血倒下的Martell身上。
“夜……”
失去了青年的遮挡,诸伏景光没在视野范围内捕捉到那束代表敌人的瞄准线。他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敌人撤退了?为什么?是不是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敌人已经达成了目的?
那眼前这人该不会已经——
诸伏景光连忙撑起身子,然后就见倒在自己身上的青年因失去了自主行动的力气,顺着自己的突然动作就要滑摔到地上,便眼疾手快伸手扶住青年的肩膀。
入手一片温热黏腻,诸伏景光屏息凝神,明知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却仍忍不住将目光直直落在泷夜一的眉心。眼见那里光滑白皙,才猛然吐出一口气。
那就应该是在刚才拽他的过程中中了枪。
他架住青年胳膊站起来,两个人踉踉跄跄跌撞进前方的小巷,防止敌人二次追击。紧闭双眼的青年似乎还残留有一星半点的意识,至少诸伏景光感觉这人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重。
不得不说这名狙击手的袭击位置不但嚣张,甚至心思还很恶劣。明明二人再多走两步就可以抵达安全地带,然而对方偏要在彼此对逃生路线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出手,疯狂彰显存在感。
在诸伏景光看来,对方那种利用瞄准红点的移动来恶趣味撩拨他们两人的行为,简直就是心理变态才会做出的犯罪。
尤其是费尽心思设计了暗杀地点,满怀恶意的企图见证猎物们的垂死挣扎,却在最终莫名其妙的放弃狙杀他们……有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不,这种行为模式的罪犯,倒不如说是对方忽然失去了观赏狩猎的兴趣,所以才不欲多做纠缠。
失去兴趣……是因为夜凛然不惧的态度没有取悦到敌人吗?
说起来,当时最好的应对方法理应是二人卧地后兵分两路各寻掩体,但却不知为何,夜选择了以最冒险的方式,仿佛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难道从一开始,夜就已经揣测出了敌人的心理,因此才会兵行险着?
是因为有把握最终会安然无恙,所以才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吗?
诸伏景光将人放靠在陈旧小巷的砖墙上,不由得自嘲多疑。
青年现如今的样子,哪里算得上安然无恙。
卧底做得久了,别人的点滴情绪都要再三揣摩才敢去信那百分之一了。
总归现如今这幅场面,足以说明夜对他是信任着的,否则也不会在发现狙击手的第一时间就拉着自己躲开。
黑色衣物实在是血液的最佳掩护。诸伏景光忽然怀疑这人一直身穿黑西装,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颜色能阻挡敌人探究自己受伤情况的视线?
他扯开青年的衬衫衣扣,草草掠过沾满半个身子的赤红,在青年的右肩找到了出血源。
子弹是从后肩射入穿透而过,故而诸伏景光一直没有注意到那处小伤口。但子弹射出时造成的伤势面积足有射入时的十倍,因此青年的右肩前面已是血肉模糊,只一个骨头断裂都是最好的结果了。